小常子忙点头记下,又见他抚着松垮的肚皮,老眼眯缝,摇头晃脑道:“太监哪有几个模样体面的,你见咱家生得可俊?老王那瘦猴儿罗锅生得可俊?咱们是没根的阉人,是垫脚的板凳,又不是文臣侍君,再往上数几朝几代,往往越丑的奴才才能越得主子的宠呢!
主子在旁人处满足了审美的需求,到咱们身上,还得满足些审丑的需求。甭在意你那脸巴子的体面,直往烂泥里跌爬滚打,嬉笑逗趣都使得,这叫做‘彩衣娱亲’!外头集市上跳火圈耍猴戏的也一样,丑些儿才够滑稽,才能够把主子给衬出来!再者说了,只有这副臭皮囊够矬,主子才好叫你踏踏实实地挨那一刀……”
“爷爷,前面的小的懂了,可最后一句?”小常子疑惑不解。
刘福宁轻哼了一声,神情倨傲起来,“你小子自然是不懂的。”
他偏头看向窗外。院里,当年慧娴贵妃最爱的石榴花开得极旺,一树树,一枝枝,火光霞焰,郁翠凝红。袅袅和风剪碎了红绡,千朵万朵,似曾揾过胭脂泪。
先前说了那话,乃是因他想到十来年前的一桩旧事。
提起先帝,昭仁的谥号其实于他而言很是贴切,先帝打小就是个顶仁善的人。当年刘福宁打从慈育堂收了个契儿,本是打算培养来做总管接班的,可到了给那孩子净身的当口,水都烧滚了,刀也磨光了,先帝他老人家忽然觉着那黑娃娃生得硬朗,阉了有点可惜,这便又把人从刀口抢下来发派去暗卫营。
漂亮人儿总是更讨人怜些!后头宫里就再不见那孩子的踪影,许是有了别的造化。
刘福宁看了会石榴花,眼睛烧得发胀,便闭了眼懒洋洋开口:“这人呐,和飞禽走兽没什么两样。羽毛太漂亮的,会被挑去做斗鸡,做玩宠,年轻时候夸耀一阵子,没几年就害得一身伤。不漂亮的就都是肉畜,哪有几个能逃出笼子的?”
小常子眼珠一转,想了想,“小的从前乡下家里也养过不少牲口,那鸡鸭鹅猪里头,公的模样倒是比母的威风不少,却总一天天的光干架不长肉,非得阉了下面才养得大。”
“子孙根也是烦恼根,没了那活儿,就绝了好高骛远的念想,成天只知道埋头吃睡,心宽体才胖呢。”
刘福宁眼皮耷拉下去,看起来像睡着了似的,下头却忽然蜷起腿把那小太监一踢,“咱家面前,也敢耍这小心眼,寻思糊弄鬼呐!”
小常子“唉哟”一声怪叫,连忙诚惶诚恐地向他赔罪,刘福宁忍不住笑,“你自己说说,你那话是个什么意思?咱家没冤了你吧!”
“不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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