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夜里被树枝折断的声音吵醒,掩不住好奇心,拉开窗帘往外看,吓了一跳,银白的月光下,外头的雪发出银蓝色的光。
徐长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子的雪。上海冬天有时也下雪,下的多半是雨加雪,雪一落到地上,没等积起来,已经化成水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脚踩进雪里,没过了脚脖子。徐长卿弯腰攥一把雪在手里,雪干干的,捏不成团。他是起得早的了,路上没有脚印,宿舍楼门口的主干道只有几只小动物走过后留下的梅花足迹。
一条白雪铺就的路从面前延展开去,往日看惯的宿舍厂房全都精致美丽而陌生,仿佛不是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而是进入了梦境,或是画中。树干上雪积了有几寸,树叶掉光后只留下黑劲的枝干,衬上这雪,便如水墨山水画一般的,有墨画就的风骨与大片的留白。
徐长卿看了这从未见过的雪境,一下子来了兴致,抓了一大团雪往自家住的房间的玻璃窗上砸去,一连砸了三团雪,才把刘卫星从被窝里砸了出来,推开窗探出个头来,问:“谁?”看是徐长卿,打个呵欠又问:“干啥?”
徐长卿再捏一把雪扔上去,叫道:“下来玩雪。”指指身后面这一大片没被人踩过雪,说:“看,像面粉一样的雪。”
刘卫星看了看,也觉得有趣,回答说:“好,等我。你先去打两个热馒头,我穿好衣服就下来。”
徐长卿挥挥手,往食堂去。他本来就是下来打早饭的。到食堂去买了四个热馒头,还有一碗热豆浆,热热的喝了下去,又跟食堂的师傅聊几句,都说好大的雪,从来没见过。喝了豆浆,把馒头捏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才走到姐妹楼,就看见朱紫容穿一件对襟藏青的男式棉袄,脖子上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出来了。她脖子上那条大大长长的红围巾,让她连头带发再加耳朵全都包了进去,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她那件藏青的男式对襟棉袄罩衫虽然朴素,却因裁剪上掐了腰,穿在她身上,竟是有一种安静含蓄的美丽。就像《烈火中永生》里的江姐,只是一件寻常不过的阴丹士林的蓝布旗袍,只因一条枫红色的围巾,整个人便如一面旗帜一样的标青醒目。
徐长卿自从那夜在梦中见过她之后,再和她在车间以外的地方碰面,心里就觉得不自在。在车间那是没方法,上班八小时,那是真正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避都避不了。朱紫容在车床前劳动布的工作服一穿,蓝布工作帽一戴,几乎泯灭了性别,徐长卿面对中性化的朱紫容还算应付得过去,而此时面对面走来,她就像是从山水画里老树后来转身出现的仕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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