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起与黄荻的缘分,道:“老头子和他的缘分很长,算下来也有三四十载了。青荇出身凄惨,是农家收养的螟蛉子,老头子在外为官时,供了他的束脩,叫他好好读书。这孩子也争气,多年后,竟真的一步步考到了老头子面前,参加了老头子最后一次主考的春闱,成了老头子的门生。”
“此后,青荇受老头子提携,留在户部里当差,可惜才堪堪崭露头角,便发生了那档子事,连着几个同门师兄一齐被排挤到了南京城里,再没机会回京当差。”
裴少淮了然,虽说朝廷早几年就已清理了楼宇兴和河西派,但旧官想得皇帝复用,并非易事。
一来,三年一科考,人才一拨一拨来。二来,南京六部远离天子视线,无人举荐、无人廷推,皇帝又岂会记得那么多甲乙丙丁。
黄荻能在南京六部里,一步步走到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已经是极为了得。
更多人是直接“躺”在了位上,破罐子破摔。
邹老夫人又道:“青荇是个长情的,知晓老头子要移居金陵城后,便一直跑前跑后,置办了这座宅子不说,宁远、如安抵达前,一直是他帮着照料老头子,如今亦隔三差五过来看看。”
从前点拨提拔门生,老了便受门生们的情,这是自然。
裴少淮懂得邹老夫人的意思,应道:“晚生省得了。”未多言什么。
即便如此,邹老夫人还是有些讪讪,道:“若非青荇,换了旁人,必不好意思向小友开这个口。”
裴少淮神情轻快,笑道:“邹老夫人言重了,无需介怀。”
……
……
翌日大早,裴少淮起身束发换衣,正打算到檐外活动活动筋骨,却闻院前传来叩门声。
开门一看,是邹宁远。
邹宁远神色欢喜,道:“祖父今日起身,神识清醒,约大人到后院田边一叙。”
裴少淮听后,亦不禁欢喜,回房套了件素色外衬,便随着邹宁远的步履,前去与邹老相见。
小小田亩边上,赘甸甸的稻穗染了秋露,朝阳晨曦照在谷粒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南居先生在田边布了桌椅,桌上摊着一套铮亮的银币,他正举着巾帛、对着朝阳擦拭那枚一钱的银币。
银币背面锻印的是几束稻穗,与眼前秋来稻黄之景相映。
南居先生眼中透露出的那股专注、睿智,还有淡然,使得裴少淮又如回到了十年前。
“南居先生。”裴少淮远远喊道,声音不似少年时那般清亮,多了几分沉稳厚重。
但邹老一下子识出了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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