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自命风雅,当然不愿背上粗鄙小人的名声。在众人的关注下,他最后夹起一只醉虾,非常认真地送入了唇齿之间。闭目一品,首先有一股清冽的酒香沁满双颊,而虾儿被压在舌尖时,兀自能感受到其肌肉的轻微跳动。
小野用牙齿找到虾儿的腹部,轻轻一咬,虾壳向两边分开,细嫩的虾肉随之溢出。顿时有种别样的鲜甜感觉浸入舌间,口感则是柔滑一片,妙不可言。
在如此美味的刺激下,小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唇齿,那挤压的力道越来越大,恨不能将所有的虾肉全都铺陈在舌间味蕾。那柔脆的虾壳自然经受不住这般蹂躏,终于破碎开来。
小野面色一滞,知道自己也将归入“粗鲁小人”之徒,不过他应变倒快,眼珠骨碌碌一转,已计上心来。拿定这主意之后,他干脆无所顾忌地一通大嚼,把整只醉虾连壳带肉全都吞进了肚里,然后用日语大咧咧说道:“虾肉既然都被吃了,吐出完整的虾壳难道就算是君子吗?我看只不过是伪君子!倒不如连虾壳一块吃了,坦坦荡荡,也不辜负上天赐给我们的美味。”
客人们一阵嬉笑,有人说:“小野君真是会取巧。”也有人说:“我倒觉得小野君的话很有道理呢。”更有人道:“管他什么君子不君子,这么好吃的料理,大家还是尽情享受吧!”
最后那人的话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众人纷纷举筷,左一只,右一只,不多时便把一钵子的醉虾分食得干干净净。郑荣也在旁边陪着吃了几只,不管日本人把虾儿嚼成啥样,他吐出的虾壳总是完好如初,码在餐碟里整整齐齐的,几乎可以以壳乱真。
虾儿吃完了,日本人尚且意犹未尽,就连小野也忍不住说道:“郑先生,以后我们再聚会,还要请你来料理这道醉虾!”
郑荣点头应允,但他心中却清楚得很:对在座的这些日本浪人来说,已经不会再有下一次聚会了。
父亲生前的故交从云南带来了致命的蛊虫,这些蛊虫保存不用时,干若细小的粉末。郑荣今天出发之前,将这些蛊虫藏于右手的指甲缝中,借着伸手“赶虾”的机会,蛊虫从指甲缝中溶出,进入了养虾的大瓷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