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老师不能批评,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跟老师辩难是好事情,但我开始明白,要想找出人家的漏洞太容易了,难的是建设一个新的东西出来。你有时间去批评人家,倒不如好好琢磨自己能建设什么。张五常曾经讲了一段话,他说,“我的《佃农理论》发表以后,很多美国的大学学报都有批评我的内容,数之不尽,很多时候,我都不回应。现在过了三十多年,我的文章还在,而那些批评我的文章早就没有人能记得了。我告诉你,历史上从来没有批评或者是回应,能够在学术上做到成功的,从来没有过的。”
他这个话是有道理的,所以我现在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商榷、批评性质的文章一律不写。
这一门课听下来,我感觉自己收获很大,尽管心里还是不服气,但是你要想找他的错误,首先就必须去读他读过的那些书,必须很仔细地去想有关的问题。照他的话说,你要不努力读书,就只有被他牵着走了。
第二门课是许振洲老师的《西方政治思想史》,许老师在法国念过博士,因此很有一些名士的风度。他讲西方的政治思想,但总是拿中国的事情来印证;他说话也特别注意精炼,因为“话多伤神”。话讲得越少,就可能越精辟,往往一个已经有定论的事情,他也能发人所未发地讲出新的意思来。我们上他的课,先从《雅典政制》读起,最后到福山的《历史的终结》,确实也读到了很多有趣的思想。
第三门课叫做《翻译理论与实践》,但是上课的唐士其老师一上来就让我们读《政治学》的英译本,半期考试是翻译《联邦党人文集》的一篇,期末则要翻柏克的一封信。他上课的时候,先把材料发下来,让大家看一会,然后每个人都站起来翻一段,翻完一段他再讲一段,翻不出来的同学就很尴尬。可能是他这样要求比较严格,同时大三下学期大家都忙着考外语找工作去了,所以坚持上这个课的人不多。而我意识到这个课能使我有机会去熟悉经典,所以一直上得很认真。
唐老师在东京大学接受过严格的训练,除了英、俄、日、德四门外语之外,他还一直在自学拉丁文,所以他写文章一般都能用第一手的材料,认真到了苛刻的地步。后来他帮我改本科毕业的论文,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
这三个老师对学生也都特别好——有一次学生问潘维,“您认为在国外教书和在国内教书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