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人作声。
倘繁华真的恍如一梦,这世间也真的有因有果,那么此刻,一夜化作枯骨满街的孽障,到底有无报应轮回?
百年乌衣巷,乌衣巷百年,凋敝房内横斜的蛛网尚如此沉着,杂草枯树也尚如此坚忍,而乌衣巷呈给他们最后的一张面孔却不过一片废墟,那大火焚烧过的残留,不是几具乌黑尸骨,而是一双双望向他们的挣扎绝望泪眼,成去非在经历了一阵巨大的目眩之后,终软下双膝,怔怔跪于这片废墟之中,他的眼角,也终涌落出此生最为痛楚的两行泪水,而于这泪水中,有微明在他指间错开一瞬,煦然波动,他这方发觉压在他身下的,是一具尸骨,是一具维持双臂仍抱于胸前姿态的尸骨,而这点微明,借着雪光背后的月色,他终辨出模样:
那是一枝步摇。
万般黯然中,那是一枝步摇。
他于尸骨指间又发现一枚羊脂玉做成的印章,这无须他细辨,那上面刻着的四字,真的无须他细辨,他亦无从细辨,因那手指扣得极紧,无人可动,他突然呆住,望着这烧成漆黑一团,只余上半身的残骸,忽被灼伤。
他滚烫的泪水止于此刻,他将那支步摇紧紧握于掌间,参差不齐的金枝金叶带来的刺痛是他唯一的感觉。原来不过如此,留下的,可再得以握于掌间的,不过一枝变色的步摇。
那么她呢?
她最终成了他的一把故剑,只是那剑太过纯然,他始终不是与之可匹配的剑鞘,是故永远地遗失了她。
眼前徒留一个破碎泥泞的人间给他,而他的红尘余生,再和她无半点干系。
他的心也终在某一处狠狠地再度摧折了一回。
“大司马!”有熟悉的声音将他寻回,成去非在回首相看时,认出公府属官张子衡来,他佝偻灰淡的身影行至眼前,这雪光,不足以让成去非看清他面上神情,于是这名寒门小吏在这半明半寐的光线里,不等大司马开口相问,已自顾喃喃答道:“大司马您终于回来了,下官一直在这等您……”
他哀伤的态度似又带几分麻木,成去非低低应了一声,并无问话的兴致,于是这毫不起眼的属官,无人知他何时悄然而至,亦无人知他悄然而去,当成去非一行人正欲离开乌衣巷,一众喊杀声忽而迫近之时,更无人却留心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不好!”副将神色一变,噌地拔出利剑,目中闪过一瞬的惊惶,复归镇定,方吩咐左右前去打探来者何人,只觉耳畔一阵生凉,激得他肌肤战栗,那是一枝顺风而来的冷箭。
“大司马!我们好像遭了伏击!”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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