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社交,每天两点一线,从家到学校,从教室到卧室,埋头学习。
谁知高二那年,她无意间从小姨那里得知父亲得了肝癌,命不久矣。或许不是无意间,是人之将死,会特别眷恋亲情,所以故意托人传话,传到余温的耳中。
余温觉得这个渣男是罪有应得,他的生死早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可当真正去医院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
余温不知道怎么再去恨他了,她的恨随着他的死亡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规定父母子女关系的亲属法,更像是一部自然法,它以血缘为纽带,注定和其他的法律条文不一样。股东僵局可以解散公司,履行障碍可以终止合同,欠钱不还可以强制执行,可唯独看父母不顺眼,永远也不能断绝父母子女关系。就像被告人死亡导致刑事责任消灭,可却无法改变他依旧是他母亲的不孝子、他子女的混账爹的身份。
曲衷静静地听她说完,仿佛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结束,她问:“你学医是因为他吗?”
余温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余温。她眼皮微耷,看起来很灰心,又很矛盾。
回忆起她之前说的那句“我一点也不喜欢学医”,曲衷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了,刚想改口说不回答也没关系,却看见余温扬起脸来,坦白:“是……”
说完她停一下,很重地咬了咬下唇:“可只要一想到他对我和妈妈做过的事,我又很后悔,学医就是为了救治这种人吗?”
十九岁的余温,刚刚从一场刑事诉讼中劫后余生的余温,抛出了一个无法用嬉笑打骂去敷衍了事的严肃话题。
曲衷侧过脸,一眨不眨地看她,断言:“可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上了你的手术台,你还是会认真执刀,尽全力去救治他的。”
因为,医者悬壶济世,不分好坏。即便是罪恶滔天的人,也有权得到救治。
和辩护律师一样,他们为杀人放火的犯罪分子说话,在最终判决下来之前绝不背叛。
这是医生和律师两个职业相似的职业道德,有时候很残酷,因为首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所以啊,要变得很强大才可以。”
像曲衷一样,像每一个在申城奋斗的小人物一样,选一条单行道,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余温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看起来还是有些发懵,曲衷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像小狗狗一样乖巧的表情。
曲衷觉得她们的对话太过沉重了,对不起这么好的天气,也辜负了翟昰的这个不起诉决定,所以她打算聊点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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