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纷纷扬扬撒下来。红烟被他一推跌在了雪地里,“啊呀”叫了声疼,便见得那房门终于开了。
他的目光几乎胶在了门后女人的脸上。
他不信,他不信她能忘了。未重逢前,他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地想她,想她为什么离开;重逢之后,他仍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地想她,想她为什么入了宫成了他瞻望弗及的人。他终究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他便是个目光短浅一晌贪欢的人,他哪里还在乎其它的事情?
他想,她只要肯看他一眼,他便不需她再做什么解释。所有年少无知的相遇与别离,也就从此可以全都封回那年少无知的时光里去。
殷染今日穿得颇素,裹了一身月白衫子,淡黄罗襦,眉黛未描,眼中潋滟地黑。她轻无声息地走来,似雪地上一个鬼影,瘦的,冷的,忽远忽近的。他盯着她的脚步,三步,五步,她扶起红烟往回走,他心中便冷笑:想装作看不见他?那也未免幼稚。
她总算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幼稚。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说:“都冻成这样了,还胡闹。”
他微微一怔,她已然走远。
他的心在腔子里一分分一寸寸往下沉,好像被一只粗鲁的手摁进了雪地,所有燃烧的发亮的全都烬灭,雪水渗透,冷得发抖。
“胡闹”。
她显然是极聪明的,她知道如何能一举歼灭了他,用轻飘飘的言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用有条不紊的脚步和呼吸。
他所仰望的、他所期待的、他用心血所浇灌的、他用魂魄所缠绕的,一切的一切。
就这样,被她一句“胡闹”,抹杀了全部意义。
她在告诉他,她根本从未将他当做一个对等的男人。
他不过还是那个窗下的傻孩子罢了。
☆、第10章 将恐将惧(一)
本来,如果他们在那个时候便彻底断了来往,便揣着所有的疑惑和秘密各自过活,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可是偏偏在那一年的夏末,沈才人出了事。那之后,命运的轨迹便不受任何人控制地往深渊里滑去,他与她都伸手去探,却探不见底,只摸了满手冰凉缠绵的雾。
至正十九年,夏末,辰光正好。
“这一件,这一件好不好看?”戚冰穿了一身轻薄的水色襦裙,明艳照人,站在门庭边打着纨扇笑指,“江南的贡锦,听闻小孩子穿了顶舒服的!”
凝碧殿前,宫人们各捧着托盘站成了一排,盘中都是赏赐之物,太皇太后的占一盘,许贤妃等三四位贵人的占三盘,而圣人的却占了五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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