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云琅眼神微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安静地凝视着她。
“你不是总怨怪我,不肯告与你当初的真相?其实真相那么容易,你随手一查便晓得了。”殷染闭眼,“我只是不愿意讲。高仲甫把我阿家从家中拖走,隔了没几日,我家就办起了丧事。我……我原来是这么无能为力的啊。”
她的身子忽而发起颤来,似是冷得极了,头抵在那木牌上,双手抱住了自己,长发之下尖尖的下巴,唇边一个凄凉的笑,“五郎,我不愿意讲那些无能为力的事情。你也一样,对不对?”
段云琅没有说话,只随着她也跪了下来,跪得笔直而礼貌,而后,他向那封土叩了三个头。
她抬起了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感谢殷夫人当初不肯招供,让我的罪状少了一条。”
再三叩。
“这是感谢殷夫人对阿染的生养之恩。”
再三叩。
“这是为人子婿,向岳母奉——”
“好了好了!”殷染再听不下去,脸上还白着,耳根都已红了,伸手便来拉他。段云琅乖乖闭了嘴,手上一用力,反而将她一同拉了起来,又俯身给她拍去衣上泥土,道:“无能为力有什么关系?无能为力的感觉,我比你清楚。”
话说得平平淡淡,内里藏了多深的痛苦,不堪细想。殷染抿了抿唇,轻声道:“我阿家姓穆。”
段云琅动作一顿。
殷染又道:“总是因她嫁到了殷家,好像就披了殷家的姓氏一般,再没有人晓得她原本姓什么了。便连钟北里都不晓得。这不是很可怜么?明明我阿耶已经抛弃她了,她离了‘殷夫人’这自欺欺人的三个字,便什么都没有了。”
段云琅抬眼与她对视,目光平静如日光照彻的海面,“她还有你,你是她的女儿。”
殷染眼睫微颤,“她恨我。”
“不可能。”他没有迟疑地打断了她的话。
殷家不想再争辩了,转身便走。
“你知道今日是圣人的四十四岁寿么?”他在她身后道,“你知道高仲甫和淮阳王预备着,要让圣人在今日禅位么?”
殷染停住脚步,风雪呼啸之中,段云琅的声音冷酷无情,好像在讲一个与她全然无关的故事。
“我读书不仔细,《左传》只记得第一篇。”段云琅道,“隐公元年,郑伯克段于鄢。你说,待我二兄得了皇位,他要如何对付我这个弟弟?”
殷染回转身来,飞雪迷漫,不过是数步距离,却如隔沧海。“那你为何……”她低声,“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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