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话,大为受用。少年时,有位潦倒琴师常到他家茶坊来喝茶,那琴师琴技高妙,但性情孤傲,不愿去勾栏瓦肆里卖艺,只在人户里教子弟学琴,他虽寄食于人,却脾性急躁,主人稍有俗态怠慢,抱琴就走;弟子稍有不顺意,便连骂带打,因此没有一家能待得久。乐致和有天到茶坊里玩,琴师见到,一把抓住他的小手,反复揉捏细看,赞叹他天生一双琴手,便向乐致和的伯父说:“我要教他学琴!倒给钱也成!”
果然,乐致和一坐到琴前,便像换了一个人。他原本生得细瘦,背又略有些驼,一向不起眼。然而只要坐到琴前,身子顿时挺拔,眉眼间也散出清秀之气。学琴也极颖悟,三两个月已经上手,一年后已能熟奏十几首古曲。
这时,那琴师却患了不治之症,临终前,琴师将自己那张古琴送给了他,又抓住他的手,喘着气拼力说:“记住!琴比身贵,曲比命重。”
从此,乐致和便一心沉入琴曲之中,对那张古琴也爱之如命。那琴师传给他的琴曲大多清劲孤峭,如绝壁松风、危崖竹声一般,正合他的少年心性,渐渐将他引至孤愤幽怪之境。直到数年后,鼓儿封偶然来到茶坊歇脚。
鼓儿封是个鼓师,常日在酒楼茶肆里给歌妓击鼓伴唱。乐致和虽曾见过,却从未说过话。那天天色已晚,茶客已散,他在后院中弹奏《孤竹》,一曲奏罢,才见到鼓儿封站在门侧茶炉边,目光闪亮,满眼赞叹。那赞叹显然是懂琴之人才会有,再看鼓儿封,衣着虽然俭朴,气宇间却有股清硬不折之气。乐致和还留意到,鼓儿封赞叹之余,眼中似乎另有些疑虑。
他有些纳闷,起身致礼,鼓儿封忙回过礼,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琴艺竟已如此精熟,难得!难得!而且这琴音像是水洗过一样干净清明,没有丝毫俗情俗态,我这双老耳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这么清亮过了。”
乐致和忙道:“老伯谬赞。老伯定然也会弹琴?”
“老朽以前也曾胡乱摆弄过,不过在你面前,哪敢说‘会’字?后来手残了,就没再弹过了。”
鼓儿封愧笑着展开双手,两只手的食指都缺了一截。乐致和见到,心里一惊,这残缺虽小,对弹琴之人却是致命之伤。他抬头望向鼓儿封,鼓儿封却笑得爽朗,看来早已不再挂怀。
乐致和便问道:“我看老伯方才眼中似有疑虑,不知为何?”
鼓儿封歉然道:“这话也许不该讲,不过总算是琴道中人,还是说一说吧。方才一曲,在老朽听来,心境似乎过于幽绝险怪了。以老弟年纪,正该三春生气、朝阳焕然才对。论起弹琴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4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