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母亲的头发,看见母亲睁着眼睛。小雅说:妈,别动,别动,我是小雅,我是小雅,我来了,我来了。可母亲仍如孩子般努力挥舞着她的手。小雅抓住母亲的手:妈,别动。母亲看着小雅,满眼里都是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不是想解手?有人说。
小雅把脸俯向母亲:妈,你想解手吗?
母亲看着小雅,不动了,仿佛在嘈嘈切切的声音中分辨出什么。
妈,你想解手吗?小雅又问。母亲怔怔地看着小雅的脸,好像不认识小雅了一样。小雅的眼前忽然闪现出多年前的那些夜晚。他们依次长大的那些夜晚。那时候,母亲也是这么问他们的吧?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母亲艰难地点点头。
大手还是小手?小雅用大小拇指配合着,问。眼眶被泪水充盈,几乎要迸裂。
母亲又点点头。在她用小拇指示意的时候。
小雅伸出手,去给母亲解衣,有人拦住了:尽量还是别动她,让她解在裤子上吧。
妈,你就解在裤子上吧。一会儿给你换。小雅掖掖肮脏的被角:解吧。解吧。
母亲的裤子一点一点洇湿了。有人买来了卫生巾,小雅打开,给母亲塞进去。被子遮着小雅的手。小雅的手触到一种温热的异物,成人的排泄物,附属着一种顽固的不纯净。小雅在里面摩挲着,母亲的肌肤松弛柔软,母亲的眼睛那么羞愧。周围的人都沉默着。病让人没有尊严。
料峭的春风里,小雅的泪如开冻的河,哗地放出了闸。春水流到的地方,该开花了吧?黄英绿翠,姹紫嫣红。开到小雅这里,全是七彩的泡沫,一串一串,直飞向空空茫茫的天际。
母亲的身体在医院里经过了一个慌乱的夜晚,黎明时分,渐渐冰凉了。
母亲被直接送回了老家。当人们把母亲往借来的卡车上抬时,吊针还煞有介事地粘在母亲的胳膊上。小雅举着瓶子,输液管是空的。有人悄悄告诉过小雅,按规定是必须要火化的,如果他们想要一个全身而退的母亲,就得弄成转院的样子。
到我那时候,要和你爸一样。我害怕火化。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就这么对小雅说过。她怎么能让母亲害怕呢?
然而小黎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拉着小雅问:姐,是不是要转院?怎么用这么透风的车?要是把妈颠着了怎么好?
小雅一手举着瓶子,一手抱着小黎,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紧紧的。
他们都成了彻底的孤儿。
母亲的所有程序和父亲都一模一样。但这次小雅记得格外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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