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黑,她去买烧饼,一眼就看见了张长河。他正在大街上发送广告单,穿着贴满兜兜的劣质摄影服,是集上卖的那种,撑死了也超不过三十块钱。脖子上吊着一个相机,旧的,时不时举起来做出一个抓拍的姿势,不动的时候,就是一只呆头呆脑的企鹅,一看就是个傻里傻气的摄影爱好者。刘小丫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走过去,要了一张广告单。广告单的名头是“小河照相馆”,地点是新华路最西头,快到城乡接合部的村里了,房租肯定是最便宜的。再看经理和摄影师就一个,不用说连带伙计就是眼前这位。身边站着一个靓女,此时的张长河显得有些紧张。他不时地扯一扯照相机的带子,黑带子本来已经在脖子那里勒出了一道汗涔涔的白印子,他一动,那道白印就会惊讶地静止片刻,然后绯红起来。
那时节的小丫穿着一件雪白的套头毛衣,自然旧的蓝色牛仔裤,扎着马尾,化着淡妆,看起来清纯无比,一派天然,见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害羞腼腆,脸也会恰到好处地微红一下。如果不留神看她眼角的细纹,简直就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任谁也想不到她做过五年小姐。小丫对那些把小姐样子挂在面儿上的同行总是嗤之以鼻。小丫觉得即使是淘大粪的在脸上贴标签都无妨,唯有小姐这一行不能。本来这事儿就被人看贱了,自己再把自己打扮成贱样子,等于帮着别人踩自己,心劲儿提不起来不说,也不安全,经济效益更不沾什么光——只有低档次的客人才会喜欢黑眼圈红嘴唇皮短裙露背装。小丫曾接过一个客人,那个客人说他是个编审,小丫问他什么是编审,他就把职称的路数给小丫详细地讲了一课。按他的说法,小丫就想,如果小姐这一行也有职称可评的话,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姐,这是初级。看着不太像小姐却又透出那么点儿小姐的意思,这是中级。看着完全不像小姐,这是副高。看着不仅完全不像小姐而且根本不能把这样的女人和小姐想到一起,这是正高。她觉得自己就是正高。当然她也承认或许会有比自己道行更深的人,那就给她们再额外加点儿什么吧,诸如理事主席秘书长之类的头衔衬托衬托,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是自己瞎想着玩。
女大学生一样的刘小丫在这个柳丝刚刚开始吐绿的春天站在了摄影爱好者张长河的身边,用清脆又带点儿天真的声音问:你就是张长河吧?
是。张长河说。
你们有多少套婚纱?
十来套。
有摄像机吧?
没有。
拍时尚写真吗?小丫知道,这个词在深圳当下很流行。
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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