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钝刀子割肉,割的还尽是里脊肉。
防疫站是卫生局直管的。下刀的人,就在那里。一层幕,一层幕,又一层幕,她早就听到了隐约的锣鼓声,只是不想去靠近戏台。但现在,那个人已经朝着她,哐,哐,呔,亮相了。偌大的台下,没有什么前呼后拥,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她看着在一边忙忙碌碌的张长河,这个对她不能见人的历史一无所知,却又肯定最在意的男人。还有她的儿子,这个需要她用清白的名誉保护才能在小县城的环境里健康成长起来的孩子。对面的墙上挂着她娘家的全家福,老实忠厚的父母都满足地笑着,她知道,这种满足更大程度上来源于能在女儿的影楼照相这个事情本身。她用金钱证明的出息让他们感到幸福。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把一沓存款单给母亲时的情形。在昏暗的灯光下,母亲困惑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蹲在床前,一遍遍地絮叨说:妈,你放心,你放心,清白的,是清白的。说得自己也有些恍惚,橙色的灯光晕晕地摇曳着她的心。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母亲的泪落下来,她抓过枕巾擦了擦,说:傻孩子,妈心疼你。
母亲没有问小丫这钱的来由。小丫也没有说。每当有人问起小丫在南方闯荡的事情,母亲总是说:她给我讲了,我记不住,也听不懂。不是石头一样的事实砸在面前,每个母亲都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是与自己的期望背道而驰的人。她们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她的心里突然起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怜惜。仿佛他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孩子,是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而她就是那只肥肥实实的小老母鸡,他们都需要她的保护,才能够不被老鹰叼走,才能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
她当然要保护他们,责无旁贷。
老赵又来了,孩子不在,在等着张长河交照片的空当里,他拎起一本杂志和小丫聊起来。这本杂志是本专业的摄影杂志,产地就在深圳,经常刊登一些深圳的照片。老赵指着一页高楼对小丫感叹,说什么时候能去那里转一下就好了。小丫笑了笑。他又问小丫在那边打了那么多年工,好玩的地方是不是都转遍了,小丫也很想夸深圳几句,可话到嘴边就变了,她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就看咱们东水好。
第四章 毛巾与抹布(1)
小丫慢慢地洗着脸。
这块擦脸毛巾已经有些破了。是那种蓝白条纹相间的普通毛巾,一端印着一行小字:上海市月秀针织厂出品。小丫用了一年多。昨天,她刚刚在超市买了一块新毛巾,她决定把这块毛巾当成抹布使。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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