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抹了床头板、床头柜、桌子、椅子和自行车,那块毛巾顿时变得黑乎乎的,活脱脱一副抹布的样子。似乎做抹布已经很久了。对于不知道它历史的人来说,大约是怎么也想不到它刚才还是一块芳香扑鼻的擦脸毛巾。
一件东西,人们一旦把它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它,它也常常会呈现出相应的状态来。就如一块石头,放在幽雅华贵的客厅里,它可能会博得每一位客人的赞叹,而它本身也会因此显得韵味无穷。但是,如果被泥水匠砌进了地基里,那它看起来就天生是一副给房屋垫底的模样,也许几百年也不会有出头露面的机会。亦如一个老树根,人们决定把它当柴火烧的时候,它自然就具有一种燃料天然的品质。但是,如果有人视它为一件鬼斧神工的艺术品,把它巧妙地修整一番,涂上清油,抹上清漆,写上说明词,挂上定价标签,那时谁敢说它是该烧的呢?谁不想这就是一个宝贝呢?
一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小丫想。就像人们看到一个正常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正常人,他的笑是阳光灿烂,他的怒是雨中雷霆,正常人也因此会更加正常。而如果有一天,这个人突然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人们看他的眼光马上也就会怪异起来。他的笑像是末日狂欢,他的怒像是野马狂腾。他也会因此更像一个精神病患者。
小丫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己是一块毛巾还是一块抹布?一个贤妻良母,一个紫蔷薇影楼的女老板,一个在外面捞世界攒了一些资本回到老家开店面而且生活得还很不错的小女人——这些都是作为毛巾的芳香。但是,在窦新成眼里,只怕她还是那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小姐——这是曾经作为抹布的黯淡。如果他认同她是一块毛巾,那她也一定让他的脸蛋保持干净。如果他一定要提起抹布的历史,那她也能把他的脸蛋擦脏。
我是毛巾。小丫对自己说。她看着镜子中的女人。是的。她是一块毛巾,一块被漂白了的毛巾。而曾经,她就是一块抹布。
卖了自己的初夜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小丫终于决定正式做小姐。在做之前,小丫特意来到一家浴池开了个单间,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
水温非常好,不凉不热,应当在三十五度左右。小丫一踏进浴缸就感到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欢畅地张开了小嘴巴。她非常喜欢这种水温,这种水温非常接近人的体温,常常让她觉得她又返回了婴儿时期,又躺在了母亲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