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东勰说着说着也渐渐没了声音,他不记得谈话是怎样结束的,只觉得意识被行进的火车摇晃得越来越浑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画面是母亲在家中那个破旧狭小厨房忙碌的背影。被油烟熏黄的爬着裂缝的墙壁、一开柜门就会“哎呦”一声不服老的碗柜以及里面那一只只图案夸张艳俗的大花碗,每一样都泛着时光的旧。母亲把女人最美好的二十几年时光都用来与它们为伴,换了个贤妻良母的好名声。梦里,厨房的锅碗瓢盆被手脚很重地拿起放下,发出很大的声响。客厅电视机的声音开得震耳欲聋,故意抗衡似的。这是父亲母亲二十多年不断重复上演的戏码,母亲的抗争总是拐弯抹角,每到这时锅碗瓢盆就跟着遭殃。而父亲严洪此时一定是阴沉着脸,他听得懂母亲的情绪,大部分时候他可以忍,实在忍不住时他会狠狠地拽起母亲的头发猛甩耳光,或者对着她的肚子疯狂地踹上两脚。东勰把这些从小看到大。
梦里的母亲比现在要年轻一些,她面无表情地把菜往饭桌上重重一放,这也是老桥段。父亲严洪此时必然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不安分地狂抖,嘴里凶猛地抽着烟。
“妈,吃饭!”母亲冲着奶奶的房门喊了一声,奶奶耳背,每次母亲和她讲话都必须把音量提升到吼的程度。
吃饭的过程中没有人说话。每次父母吵架,冷战都可以进行得相当彻底。奶奶自从耳朵变得不好,也不再轻易说话,尽量避免和别人交流。明明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却各吃各的,吃成了餐馆里拼桌的陌生食客。
“一会儿再给我拿两千块钱。”父亲严洪粗鲁地翻动着盘里的菜,像是说给它们听。他身体往旁边一歪,屁股抬起来半边,随后就是一声短促的闷响。
母亲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多少?”她把筷子重重地放下,“你是不是以为咱们家印钞票?家里外头一共还有几个两千?!”
严洪用筷子指点着母亲的鼻子,“我今天手气好能回本儿,别摆出一张丧门星的脸来妨我!”
母亲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哪次不是说能回本儿?钱呢?都回哪儿去了?”母亲的声音微微走了调,“你昨天一晚上就输了五千块!我累死累活刷两个月盘子都不够你打一宿牌!”、
严洪没等她说完就把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摔,两支木棍霎时变成了暴怒的凶器,在碗沿上猛击出“当”的一声后骨肉分离。严洪盯着母亲的眼神变得狰狞,这种眼神在东勰的童年中出镜率极高,即便在梦中遇到都令他不寒而栗。
“你他妈能不能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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