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花朝飕地寒毛直竖,手忙脚乱往后挪身,手中匕首再度对准自家颈项。
“你、你答应不动我的。”
东阳擎海闻言一扯嘴角,表情不怎么乐意,到底慢慢地、慢慢地敛起吃人目光。
“我说话算话。”他说。
裴花朝紧握匕首,不敢略松。
东阳擎海低眼审视棋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子打遍翰林棋待诏,女儿也不赖。”
裴花朝张大杏眸,“你知道家父?”
“嗯,你老子做过官。——什么花的官来着?”
“……紫薇舍人。”
“对,”东阳擎海道:“他棋力高,很得皇帝老儿欢心,后来出头反对加重田赋徭役,皇帝老儿翻脸砍了他脑袋。”
裴花朝一直不肯记起旧事,东阳擎海那“给砍了脑袋”五字让她避无可避,眼前即刻浮现晦暗的灵堂,自己攀在棺木边沿,目睹父亲遗容。
她的父亲身着寿衣,躺在棺木内双目轻閤,面容十分安详,如同所有在世间尽了一己本份的人那般,心安理得,毫无挂碍地睡去了。
然而父亲的颈子这般触目,他颈间皮肉围绕一圈平齐刀痕,以粗线交叉缝合。
彼时她年幼,纵然知晓发生何事,就是做不到死心放手。
“父亲,醒醒,”她拉住父亲衣袖,忍泪央求:“父亲不要不理六娘……”
裴花朝闭了闭眼,摒弃脑中灰暗景像,问道:“京城的事还传到宝胜吗?”
“我让崔陵挑正经媳妇相赔,门户至少要与崔家相当,又顺我的眼,方准他娶。为此,核实过你来历,也见了你。”
她灵光一闪,因问道:“我们在饮子店相遇并非偶然?”
“那日崔家带你过去,让我相看。”
裴花朝放下指向自身的匕首,周身血液如沸。
东阳擎海望向窗外天色,道:“天晚了,待会儿让人带你到别处安顿,往后在寨里住下。”
裴花朝不假思索答道:“不,我要回崔家。”
“你还打算跟着崔陵那鸟汉?”东阳擎海挑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祖母尚在宝胜。”
“接她进寨安身歇马,成瓮喝酒,大碗吃肉。”
“……”裴花朝委实想像不出端严如唐老夫人成瓮喝酒,大碗吃肉的光景,倒是很可以想见老人家见了这帮山贼定然勃然大怒。届时老人家骂他们“乱臣贼子”还算好的,没准一气之下不管体面风度,竟仿效忠臣夺笏击贼,拿拐杖追打东阳擎海这叛国贼头。
当着矮人不说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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