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她想在黑夜点起幽暗的灯读书,书页因飘浮的光晕而美丽;她想找余彦羲吵一架,朋友的存在因激烈的冲突而鲜明。她想那样做,她尚不知道身体和心灵的裂痕从何而来。
余彦羲听她说完那句话,脸上就有裂痕,他变成一块长出蛛网的玻璃,稍有不慎就跌成粉末。他甚至拿不出多余的力气反驳周迟。
周迟丢下余彦羲匆忙走了。春和堂的伙计见她两手空空,急忙派了一个打杂的将东西送到她的住处。
她的父皇也会在臣子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下令退朝,或者拒绝官员觐见,意图“等爱卿消消火”。她一直认为父亲很卑鄙,他选择逼迫他们妥协,而不是倾听意见。她讨厌那样,但如今她的做法竟然是效法她父亲。
薛枕弦见周迟长久无言,询问道:“小公主?”
周迟回过神来:“何事?”
“我还当你晕过去了。怎地突然不说话?”
“我想通了一件事。”
“哦?”
“你是对的,余彦羲很讨厌。”周迟一气喝干残酒,抓起浴衣上岸,“我拿他当朋友,他竟然把我当女儿,太讨厌了。你早点休息。”
她提着酒壶往回走,想要想些开心的事。她一路回忆白日的见闻,新鲜的事,建筑,吃食,最终回到余彦羲身上。她很难向余彦羲开口,他想要的情感在她看来实在不是件美好的事情。
这也和她的父亲有关。她刚刚懂事时,迫不及待地追问年长者爱的含义。
她曾经在父亲生辰那日对他说:“爱您,父皇。”
“父皇也爱你。”
“会爱迟儿多久呢?像星星那么久吗?”
长者以他模糊的面孔笑道:“直到找到下一个吧。”
她不敢问“下一个”是什么意思。从那之后,周迟再也没有问过别人是否喜欢自己这种话。
周迟决定把这些事留到明天,收拾好自己,再去登门赔礼。
真是糟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