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状态中,停止了咳嗽。我问他:“之白,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还有什么能使我更好地理解你?……”
在我的提问暗示下,他的回答就像伤人的炸弹,我内心被炸得翻滚。我感到人的脆弱和言行的荒唐。我并不完全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我感到痛疼,看到了人类多重的面具。如果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毫无顾忌地告诉我们其秘密,太恶心和可怕了。或许,美国文化里强调隐私,正是有这一层的意义。与其说尊重人的隐私,不如说人需要一个在公众场合的面具,哪怕这个面具并不真实,但不恶心,让我们舒畅。人都有好奇的心理,但如果我们真的知道了别人太多的隐私,我们恐怕也就没有勇气和别人相处,至少我情愿待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
李之白的叙述像一场断断续续的悲情电影在我脑海里闪动,让我无言哀伤。他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像一个断了翅膀的垂死的大鸟,已精疲力竭,满身是伤,羽毛脱落,等待着上帝接他回家。我伤心看着他渐渐虚弱。他把想告诉我的都说完了之后,强作欢颜地向我露出一笑。可是,那笑容如此费劲。我眼睛湿润,但我竭力控制自己。我不想让他受我的情绪影响。他实在太年轻了,却将要这样与这个世界告别!不过,我想他此时此刻宁愿去见上帝。艾滋病把他折磨得太痛苦了,离去是解脱。
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两只手。我安慰了他几句。他嘴唇嚅动了一下。从他的口型,我猜不出他说什么。我只好出去把田麦叫进来。田麦走进来看着他,眼泪像止不住的水哗哗地掉下来七零八落,但她没说一句话,也没有走向前和李之白亲热或安慰。她满脸悲哀,一直沉默着。李之白嘴唇又嚅动不停,好像既对我说又对田麦说话。
最后,田麦实在控制不住,有气无力地感到鼻孔和喉咙的粘膜隐隐发痒作痛,仿佛自己也奄奄一息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李之白,你为什么会同性恋?为什么?为什么?……”
我向前抱住她,“这种时候,你问他这问题已没任何意义了,太晚了。让他静一会儿吧。”然后把她扶出病房。
李之白出生在天津塘沽区一个军人家庭里,排行最小,老三。他7岁时,父亲在空战演习事故中去世。这对他打击很大,被别的小孩讥笑为“没爹的孩子”,为此他不愿出家门。他有两个姐姐,对他很疼爱,对其影响很大。晚上和周末,他都是和母亲以及姐姐们一起度过的,玩的游戏也多半是女孩子的,踢毽子,跳绳,扮家家……。
母亲为了省钱,常常把姐姐们不穿了的旧衣鞋给他穿。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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