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 岑杙的魂魄飘荡在水上,仿佛也跟着死了一次。直到一条黏乎乎的舌头像块大抹布似的贴上她的脸,她喉咙里立即涌上来一股腥甜, 像炮弹一样弹了起来,一头扎进了冷水中。
没顶、窒息的快感,顷刻灌入全身。冷吗?确实很冷, 寒冬腊月的浊河水,像铁汁一样,浇注在头顶, 很快漫裹了全身。从发根到脚尖都像油炸似的疼。
那一刻她体会到了顾山当年,想要借冷水洗涤自身罪孽的心态。
与其说是一种脱罪,不如说是一种惩罚。
当她呛着冷水, 浑身颤抖着爬上岸的那一刻,那只狗还站在船上,歪着脑袋,像看傻叉一样看着她呢。这真是天大的绝好的讽刺了。
“后来呢?”樱柔小心翼翼问。
岑杙瞥了眼她,知道她想问什么, 煞有介事道:“后来, 我在岸边看到了一头奄奄一息的野猪,它竟然会说人话, 还是地道的北方口音。它说自己被猎人追了三天三夜, 命不久矣, 请求我一刀杀了它, 好了结它的痛苦。我问它,既然这么想死, 为什么不干脆等猎人撵上来, 一刀了结它, 难道它还怕死后被人剥皮拆骨烤了吃rou吗?它说,它现在跟被剥皮吃rou差不多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前能回自家猪圈看看,最好能死在自家猪圈里头,不把一块猪rou便宜给猎人。我说,你家的猪圈也不是你自己盖的,是你祖上得了猎人的地,圈了一块地给你家小猪崽子们垒了个窝,暂时容身,你死在自家的猪圈里,和死在猎人的地盘上,有什么不同?它说,它祖上曾救过猎人的命,这猪圈是它拼了命挣来的。它原本也想帮猎人看家护院,就像猎人家的狗一样,但它后来渐渐明白,它就是一头猪,是生来就要给人家吃的。它不想被吃,只能向猎人示好,示好不成就展示獠牙。它这一辈子就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就是护好祖宗拿命换来的猪圈,但还是逃不过被屠宰的命运。我说,你为了自己不被吃,就去拱杀别人,搞得天下大乱,六畜各失其所,临了又想将所有事情一笔勾销,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它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它若有罪的话,猎人也不无辜。它还说,如果我答应它,它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我的大恩。我说,我从来没有杀过猪,永远不会为了一头猪就违背我不杀猪的原则。但是我有一位猎人朋友,杀猪很在行,我可以请她来杀你。他突然狂性大发,说我和猎人是一伙的,宁死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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