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来,手捧函封着樊於期首级的圆盒,看一看秦舞阳,步出门去。
秦舞阳早就准备好了,亦步亦趋地随在荆轲身后。典客领着他们,绕过长廊,下阶向北一折,踏上甬道。秦舞阳低着头,只看到甬道是平整的白石所铺砌,极宽,也极长——那是他心中的感觉。因为低着头走了好久、好久还没有走完。
眼角扫过,甬道两旁是一双一双裹腿的脚,脚旁拄着一段木棍,可以想象到那是卫士执着的戟。忽然,卫士的脚看不到了,却看到荆轲的脚停了下来。
秦舞阳不由自主也收住了脚步,同时抬眼看了一下。他的身材比荆轲高,视线不受阻挡。放眼一看,怯意如严冬的北风一般,吹袭得他摇摇欲倒。
他不但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甚至于他也不能想象有这样的场面。
然而,秦舞阳实在也看不到什么!目迷于五色,而耳震于他自己的心跳;头上嗡嗡作响,一阵晕眩,一阵清醒;晕眩时想闭上眼,清醒时却又感到数不清的目光如箭,一齐都射在他身上,局促得几乎想转身逃走。
荆轲却正好相反。他原来就是喜欢表现的人,越是大场面,越受人注视,他的精神越抖擞;同时,他也深切地自感着这是他一生最后一次的表现,生命的发皇,达于极点,因而顾盼自如,比平时显得更加从容,更加有把握。从殿上的秦国群臣的眼光中,他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受到了赞许和钦佩,这使他内心中浮起如饮醇醪般的感觉,飘飘然地陶醉着,把他身后的秦舞阳忘记掉了。
等典客取得了殿前执法官员准许上殿的暗示,重新移动脚步,导引向前。荆轲微微垂着眼,作出外臣谦恭的神态,却大致仍能看清殿上的情形,果然是朝服设九宾的大朝仪:奉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宗正、治粟内史、少府,加上归班的典客,秦国的九卿——九宾都执圭肃立,陪侍秦王,接见燕国使臣。
荆轲越发沉着敏锐了,一瞥之间,便已看清了殿上殿前的地位,他的脚下极有分寸,一步一步慢慢走去,如履平地样通过石阶,踏上玄墀,刚刚俯身把手中的盒子放下,准备着行觐见大礼,突然听得一声轻喝:“请止步!”
在如此肃穆郑重的场合,就这一声轻喝,已是合殿皆闻;而荆轲更如听得雷响一般,心头大震;不过他并不急于回过头去,只微微侧耳,凝神静听!
可是,他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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