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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两天在学《审头刺汤》,一提‘汤老爷’,想起‘汤裱褙’那副模样,忍不住好笑。”
“该打,该打!”吴景濂笑道,“怎么把我们汤议长,比作《审头刺汤》的‘汤老爷’,真正岂有此理。”
“小孩子不懂规矩。”魏太太急忙向汤化龙道歉,“汤先生,不要生气。”
“没有的事。”汤化龙神色如常地说——他是出名深沉的人物,听得《刺汤》这个戏名,想到住的凶宅,心中作呕,表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
“我罚小东!”吴景濂说,“回头教她把新学的《刺汤》唱来听听。”说到这里,突然省悟,“刺汤”犯忌讳,便即改口,“不过刚学的,恐怕不见得好,罚她唱别的。”
“行,行!”魏太太说,“说戏的师父快来了。回头让小东唱一两段,请汤先生、吴大爷看看她,将来会不会有出息。”
“你这两个女儿不得了!魏太太,你后半辈子不必愁,靠女儿就好了。”
“多谢,多谢!不过都要靠大人先生们提拔。”魏太太接着又问,“吴大爷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好。”
“好!我到前面去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鲜材料。”
所谓“前面”是前面一条胡同,那里有家法国人开设的伙食桌,专做洋人的买卖。这天有极肥的鸽子,跟关外来的白鱼,魏太太就用这两样东西做主菜。
她的手艺好又快,加以大东、小东两姐妹都能帮忙,先用现成的熏火腿、鱼子酱、肝酱之类,配上酸甜黄瓜,做了一道法式冷盘,端出来供客人下酒。
餐桌是早已陈设好了的,吴景濂与汤化龙相向坐在长桌一头的客位,大东坐在介乎两者之间的主位上,从身旁的冰桶中拿起一瓶酒说:“这瓶西班牙雪莉酒,我妈一直舍不得给人喝,今天特为请汤先生,为的小东不懂规矩,表示抱歉。”
“嗐!”汤化龙说,“这又何足介意,你母亲太客气了。我深感盛情。”
“彼此都不必客气了。”吴景濂说,“有好酒还不倒出来品尝。”
等大东将雪莉酒倒在小口深杯中,吴景濂未尝先闻,汤化龙却已举杯近唇,大大地喝了一口,那又酸又甜、又凉又香的雪莉酒,一下子将他的食欲引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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