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带来的,几家亲眷替吉云饯行,叫了一班戏,让阿橙看戏去了。”
谈了些家常,也吃了点心,龚定庵正待告辞,以便当天赶回城内时,燕红忽然问道:“你的《影事词》应该不止六首吧?”
他有《影事词》一卷,一共十九首。但道光元年秋天,安排燕红住刘氏家庵告一段落时,因为谗言与谣言四起,他便选刊了六首,从邂逅燕红开始时,“一帆冷雨,有吴宫秋柳,留客小住”那首《暗香》起,到安顿燕红已毕,告慰知好所写的一首《清平乐》:
万千名士,慰我伤谗意。怜我平生无好计,剑侠千年已矣。 西溪西去烟霞,茅庵小有梅花。绣佛长斋早早,忏渠燕子无家。
是说他跟燕红的因缘,已经作了归结。在此以后,知好中以诗词相慰的,不知凡几,其中为龚定庵最称赏的是一首《齐天乐》,尤其是下半阕:“‘人天何限影事,待邀他天女,同忏同证。狂便谈禅,悲还说梦,不是等闲凄恨。钟声梵韵,便修到升天,也须重听。底怨西窗,佛灯深夜冷?’”真个“不是等闲凄恨”,燕红读过这首词,每一夜想,有不尽可参的情味。如今远别在即,要他这十九首词,好在西窗风雨、深夜佛灯之下,重吟细把,聊慰岑寂。
在此六首以外的十三首,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同样地,只会勾起燕红的回忆与幽恨,所以他一直不愿公开,到现在仍是这样的想法。
但燕红自觉道心已坚,不会为往事所动,想读这些词,能够以局外人的心情,譬如读他人的好句,纯然欣赏而已。
经过这番解释,龚定庵不能再婉拒,当下回想了一遍,觉得仍有好几首写得过分旖旎,传出去会生误会,替燕红带来飞短流长的蜚语,仍以保留为妙。
“行李都已经装箱了,稿本不知搁在哪儿,找起来很费事,你拿纸笔来,我念几首你听。”
第一首念的仍是《清平乐》:
“人天辛苦,恩怨谁为主?几点枇杷花下雨,葬送一春心绪。 梦中月射啼痕,卷中灯灺诗痕。一样嫦娥瞧见,问他谁冷谁温?”
这首词的上半阕,是写他初次到白衣庵去看燕红,下半阕是他自己记梦,迷离惝恍的情事,事隔数年,已不甚分明了。
第二首念什么?龚定庵沉吟了好一会儿,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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