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有一首《莺啼序》,是你定居在此的下一年春天,在京里填的,兼咏落花柳絮。其实,你知道的,别有寄托。”
这“别有寄托”自然是怀念燕红,所以她很有兴趣地说:“《莺啼序》二百四十字,是最长的调子,非大才莫办。请念吧!”
“我是步宋人的韵。”
“那就更难了。”燕红执笔在手,“这个调子,我记得一共四‘片’,先念第一‘片’吧。”
龚定庵点点头,一面想,一面念:
“残年半销金兽,启朱帘琐户。悄凝盼,十里蘅皋,多少心期伤暮。梦回后,半霎凭栏,春烟阁断天涯树。仗莺魂,有力唤起,一天浓絮。”
“怪不得你选《莺啼序》这个调子。”燕红写完了说,“落絮漂泊,须‘仗莺魂,有力唤起’,这层意思很深,前人未曾道过。第二片呢?”
第二片是:
“昨日闲愁,今朝暗恨,似濛云惹雾。拈彩笔,亲制红词,有人怜赏心素。正沉沉、春深似海,低徊然、年华金缕。作人间病凤啼鸾,原输鸥鹭。”
“你这‘有人’是夫子自道?”燕红问说。
龚定庵微笑不答。这第二片确是描写燕红在苏州的境况。但“低徊然、年华金缕”,用“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意思,颇有痛悔当时未曾迎娶燕红,致有后来的变故。“病凤”是他自喻,“啼鸾”才是指燕红,虽为鸾凤,一啼一病,便难寻鸥鹭之盟,这是他强自排遣的话。
“前两片都咏柳絮,以下该咏落花了?”
“是的。不过也不全然是。”龚定庵接下来念第三片:
“胭脂含怨,锦瑟生愁,怅春似逆旅。枉二十四番寒暖,次第催完,变了漫空,扑人花雨。钗寒珮瘦,红敧绛病,惺惺胡蝶谁家宿?况连天香草崇兰渡。予怀渺渺,灵修尚隔中央,只恐弃我如土。”
“‘连天香草崇兰渡’是何出典?”
“这跟‘灵修’都出在《楚辞》上。”龚定庵答说,“‘光风转蕙泛崇兰’,泛是泛舟,屈原泽畔行吟,则泛舟当是渡河,所以我把崇兰当作一个渡口的名称。”
“嗯,嗯。”燕红忽有领会,“我记得《楚辞》注释‘灵修’说:‘灵,神也;修,远也。能神明远见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6页 / 共2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