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莲生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在至亲面前,不必讳疾,便即答说:“我痰中有血,怕得了病传染开来。”
许滇生大吃一惊。“你请医生看了没有呢?”他说,“这个病越早治越好。”
“没有请教医生,自己看看医书,静静调养,自然会好的。”
“你不要这么大意。”许滇生说,“你明天就搬过来——”
“不!”项莲生说,“我不但不必搬,而且你也不必告诉姐妹,老太太面前更是只字不能提。我归心如箭,只要一上了路,心情一宽,病马上好了一半。而且转眼就是六月,盛暑行路,一大苦事,早早动身为妙。”
说着,随手捡起一本《时宪书》来看。“这十天都是宜于长行的好日子,我今天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你得凑一百两银子给我。”
“一百两银子现成。不过,今年皇太后六旬万寿开恩科,你是不是在京养好了病,等到明年春闱?否则,年尾年头北上,又多一番跋涉。”
“明年春闱,我亦不见得北上。”项莲生说,“如果老惦念着功名,而且总要用用功,病只会加重,不会减轻。”
许滇生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作归计亦不坏。”
“既然盘缠现成,我就早点走。”项莲生说,“会馆里有几个朋友,要就大挑;没有挑上的,马上就会出京,我跟他们合雇一条船好了。”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把银子送过去。你先看看你jiejie,也见一见老太太。”
“有侧福晋在,我就不进去了。反正还要来辞行,今天请姐夫代我在老太太面前请安。”
项莲生南归,太清春送了二百两银子的程仪。丁香花开作雅集,亦归于罢论。但跟龚定庵,终于还是识面了。
识面的媒介是一幅画。有个白云观的道士叫黄云谷,善画人物,是奕绘府中的清客之一。上年——道光十四年,太清春三十六岁,偶作道家装束,为黄云谷所见,画了一幅道装相赠,旗下贵妇好留长指甲,黄云谷将它写入画中,便宛然成了麻姑的模样,太清春很喜欢这幅像,题了一首七绝:
双峰丫髻道家装,回首云山去路长。
莫道神仙颜可驻,麻姑两鬓已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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