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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就这样把深藏心中四年的秘密宣之于口,或许是因为离宫之前,阿玛特意交代的一番话——殷师傅高屋建瓴,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询问于他;或许是因为数年师生,他信赖于他;也或许是随着年龄渐长,他对娘亲不尽其然的愧对,一日深过一日。总之他是说了,将胸中块垒尽数倾吐,满怀忐忑的等着他的回答。
“少年不识双亲意,养儿方知父母恩。”殷陆离心中叹息,面上却不显露,只朝他颔了颔首道:“六爷年纪尚幼,实不必为此日日忧心自责,等你再长些年纪,自然就知道了。而今只要您心里记着李妃娘娘能尽心孝顺她就够了。”
“果然么?”合惠不甚确定的看了看他,“即便我只是为记着而记着,为孝顺而孝顺?”
阿玛,额涅,祖母,曾祖母,meimei,甚至于其他的叔伯长辈、兄弟姐妹,他心里有每一个人的位置,独独不知该将他的生母摆在何处。
“自然……”殷陆离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却倏忽被一个声音打断,“自然不是。”
他回过头,却见风雪当中,长公主裹着披风渥着手炉款款走来,他一贯豁达大方的妻子脸上,此刻写满了不赞同,开口亦句句诛心:“永言孝思,孝思维则。不知思,谈何孝?”
“大姑姑——”长公主与殷师傅成亲多年,却因一个忙于办学,一个忙于政事,犹常居两处。科举逐步废止以后,圣上下旨在京师、直隶各地兴办新式学堂,同时令长公主主持,并办女学。为着北洋大学堂在办,长公主腊月二十八回京,方过初二就返回了天津,因合惠对于她的到来有些吃惊,却仍依着礼节请安,为着殷师傅的面子没有搭她的话,只转头望了望殷陆离。
叫妻子当面拆台,殷陆离倒是不愠不火,面上也不见羞惭,只朝她一拱手,谦逊道:“请夫人赐教。”
“纸上得来尚觉浅,空谈又能有几分意思?”长公主敛眼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合惠,有些莫测的一笑,闲话般道:“我这趟去天津,不过才呆了几天就回来了。合惠,你猜猜看大姑姑是为着什么回来的?”
“合惠愚昧。”合惠一顿,低头作了一揖。
长公主但笑,只把手炉交给丫鬟,将他拉到跟前儿瞧了瞧,方微微黯下神色,抚了抚他的头发道:“是你娘亲拜托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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