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极爱穿。
在我进了华冈的校园里去做旁听生的时候,我的朋友强尼从远远的夏威夷给我
寄来了一双美丽的淡咖啡色的凉鞋,收到那个包裹的时候,真是说不出有多么新鲜
高兴,那时候市面上也有空花皮鞋卖了,可是完全平底,简直没有什么鞋面,只有
两条简单皮革绕过的凉鞋,在那时的台北真是不多见,我在家里试穿著它们,乱动
著完全释放的脚趾,那份自由的欢欣,竟像回到了儿时第一次在榻榻米上光脚跳上
跳下的心情。第二天,我马上将它穿在脚上跑到学校去了。父亲在我放学回来时才
看见我那副样子,他很愣了一会儿,最后才婉转的对我说,“你这种像打光脚一样
的鞋子,还是不要穿了吧!别人会误会你是中山北路那些陪外国人的吧女呢!”
我听了父亲的话倒是改了一点,从那时候起,我上学总是穿件白衬衫,洗得泛
白了的蓝卡其布裙,下面,还是那双凉鞋,就算别人先看我的脚,再一始头看我的
衣,两相印证一番,便错不到中山北路去了。
凉鞋真是自由的象征,我跟它相见恨晚,一见钟情,这样的东西踩在脚下,一
个人的尊严和自由才真正流露了出来,人生自然的态度,生命的享受,竟然因为简
简单单的脚下释放,给了我许多书本里得不到的启示。
当时,为了这份凉鞋的感动,我死命鼓励我的姐姐和大弟也来试试这种东西,
大弟说得有趣,一个大男人,把脚趾露出来是多么难为情的事情,如果要他穿这种
鞋子,他里面还是要加袜子。姐姐在当年是人人必争的淑女,更是不肯如我一般乱
来,而今,她的孩子都上初中了,姐姐寄来的照片里,居然也是一双早年死也不肯
穿的凉鞋,真是沧海桑田。这个世界变化得真快,我们还没有老,鞋子却打了好几
十个圈子在流行了。
离家以后我一直不再穿什么高跟鞋,那种东西,只是放在架上,也许一年一度
去听歌剧了,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了,为了对他人的敬重和礼貌,我才勉强把自己放
入那不合自然的鞋子里去忍耐几个小时。好在我这一生也只听过不到十次歌剧,婚
礼吗,只有我自己那次,穿的是一双凉鞋,我是新娘,不必去敬重他人。
雪天来了,靴子又成了我的另一种经验,高高长统的马靴,总使我回忆起小时
候那双黄色橡皮长统雨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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