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庆“科研、种植、宣传、销售一体化”的雄心勃勃设想,把那些除了上肥就知道数钱的土包子们的想象力碎然点燃起来,他们想不到养花卖钱还能有那么个体面高级的卖法,他们自然求之不得。然而王胡庆却至今未让“实业集团”有任何实质性进展。这是电灯泡捣蒜—;—;一锤子买卖,不前后左右、里外上下全都估透看准了,他不能贸我把骰子碗儿揭开。舍出孩子是为了套狼,反过来狼要是万一套不着,孩子可就在里头了。又不是他自己,万一怎样,那样不挣钱就其赔的主儿,不把他零碎撕吃了才怪,别看现在他们抑着下巴颜、热乎乎大脸天天往他凉屁股上贴。
“北方名花”花画展已经移师广州,王胡庆决定随花展一道南下广州,考察一下那边鲜花市场,老广们在经营上有很多道道儿是颇值得一学的。当然,佛兰“皇冠”并没有随展同来。
到了广州,他住进流花广场附近一个饭店。饭店不大,无星级可言,然而却十分考究。他不能不佩服广州人了,不管什么地主,他们都能给你抬掇成个袖珍园林,小桥流水、花木扶疏、竹影婆娑。收费当然也是惊人的。
跟他一道坐飞机来的,还有胡芝,他说是受朋友之托,到广州拉一两个歌星“使唤使唤”唱的好赖不论,单冲这“西谢,西谢”的“准港味”也卖座,没办法,社会就是这么浅薄。他知道胡岩的天性,对他整天跟那帮“来福灵”们泡饭店泡茶座、满天飞着兜歌星,虽说不以为然但也未加阻拦。他知道胡岩不在乎挣多少钱,有钱了什么高级饭店也敢进,没钱了一块面包也能过一天,他是生成该着这中活法,与按部就班的职员式生活压根无缘。胡岩境状,已让王胡庆感到不安了,早就感到了。该是打开樊笼、放这只自由鸟出去追寻他自己天空的时候了……可是,唉,他又实在不能想象,自己怎么可能会没有胡岩。
来广州临启程的前一晚,他留胡岩在家,没有让他出去,他说想跟他喝一杯。
“好,”胡岩看看他,说。“我来。”
他看出胡岩一定是推掉了一场演出或是一次聚会之类什么:“你要有事,就算了。”
“没事,我来。”
胡岩来了。而他却一整个晚上情绪低落,心情坏到了极点。
“真的,你有事,咱们改天也行。你尽管去。”
“确实没事,你这是怎么了?”胡岩说着自己动手,打开了酒瓶。
王胡庆坐在那里望着他,忽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以及一种从本体味过的温暖慰藉同时漾上他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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