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半条手臂掺和着。王胡庆轻轻带上大门,正欲趋步向前,忽然听到了一声朗斯底里的嘶喊,“我非得砸了,什么是还值钱!我够了,够了!哪天非得砸了,非得!”那女人声音是从一扇紧闭的房门里透出来的。老先生充耳不闻,仿佛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参禅者,双目半闭,安之若素。
王胡庆明白了,“非得”被“砸了”的,是那棵花。它正于窗台端端而立,富丽堂皇。王胡庆忽然觉得,这花,这马粪土,这河沙、黑泥、广口瓶……所有所有这一切,对老人它只是一种物象么?哦,心象!借越物外的行云般心象!在这高远心象中,一万元与一元同样没有意义,“值钱”与“不值钱”
如何气候炎凉、皆乃象外之事。那是一个灵清的恒常世界,它永久只是它自己……窗边墙上悬挂一幅竖轴,银绫裱就。王胡庆细细认读上面笔走龙蛇的墨迹: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书陈眉公《幽窗小记》啪,是了,是了,就是它了。
“有事么?”老人并未回头,却好像知道是谁站在身后。王胡庆忽然觉得站得有点别扭,这一瞬他明白了,索要什么花粉不花粉无非是一种籍口,你是想来表白,来作一种表白……如同你摆给人看的“牌坊”一样。这表白突然间便显得多么苍白、多么虚乏无稽!他嗓眼里像灌了生石灰:“我来看看,有没有……花药。
“你是打算出钱买呢,还是白要?”
王胡庆再有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老人仍是没有回头,直直腰,长叹一声。他知道,这一向自己对王胡庆可能也是有点太苛刻了。作为一个无职业者,王胡庆也不容易,他要养家过日子(当然这日子谁又都是愿意过得越好越好),老婆孩子、衣食住行……希望他视金钱如粪土终究不现实。再说你也没有理由要求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耻于言利、都像出水荷花一般清纯高洁。唉。他起身拍拍两手沙土,进屋取出一只小玻璃瓶来。瓶盖里满满抹着黄油,三根雄蕊插在黄油上,这样,倒拿着小瓶,花药既不会在瓶壁碰掉花粉,又相对密封可以保鲜。老人早准备好了,莫非知道“红相公”
开花,你会来讨花药么?……拿了小瓶出来,王胡庆觉得拿在手里的不啻一块巨石,使他身体心理各方各处都难以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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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岩在大连足等了一个月,一批轿车终于从海路上上来了,不知是打韩国还是俄罗斯哪儿弄过来的,来路自然十分神秘。连夜开过周水子机场一个废弃的大机库。他留意了,接主是里里外外一个人在忙,中年男子,深灰风衣,戴顶前进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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