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里。
排行老九的弟子深深地嘘了口气,沉郁的表情里现上一丝怯色。老夫子天地宇宙般沉浑的眸子茫然远眺着,余光围裹着弟子们,好久,沉声嗟叹道:“罢罢罢。”从牛车上取下一坛醇香扑鼻的酒,目视老九,用牛鞭近指那方沙洲,“取去。子留渚。”又注目其他弟子,牛鞭远指苍茫处。他再看一眼老牛,车便碾动起来,一行人缓缓而去。
留在此地,福耶?祸耶?老九顾不及多想。他摆脱了无尽期的流荡之辛劳,如磨道里的老黄牛卸却索头,如历经沙漠的骆驼入大荒。老九驻留,这里的莽夫野老村妪俗妇,还是牛背上的娃子初识羞的妞儿,都感受到无尚荣幸。山民们为老九奉衣物供浆汤,又一齐动手,为老九搭建的一爿茅寮出现在沙洲上。
沙洲上出现的一爿茅寮就是会山学馆,是老夫子一枚永远磨不去的脚印。它召唤山民们走进来,“人之初、性本善”那抑扬顿挫的诵唱,便回荡在这里的风声雨声里、炊烟中、草丛树木间、蚁蝼的触角前……
老九举杯邀明月的日日清苦里,有那么多山妹子送来含了敬仰的春情秋波,可他都不为之所动。他熬得接近知天命之年,熬得当年向他与老夫子们走上来不识羞的那个妞儿过了开笄之岁。那是一个黄昏,西天里垂着深不可测的苍黄云帷,他又驻足在当时驻足的地方,遥遥回味着。他看到那妞儿又向这里走来,当然,是一个袖掩羞颜的窈窕淑女走上来。他欣赏着她,如他们一行刚来到此地陶醉于沙洲般;她闪闪烁烁的秋波刺着他,让他痒痒得坠进凡尘。此时,他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礼,更忘了“授受不亲”的礼,把妞儿扑进怀里,滚进草丛间,绞起一波红澜。
妞儿给他生下了传人,那诵唱从此不绝地在这里回荡下去。
这诵唱化开了山民的蒙昧,使他们的子弟折桂拜蟾、走近帝都宫阙,有了跪在朝堂山呼万岁的荣耀辉煌,更使这里到来书报三捷的衙役、攀富附贵的士子、造访的党徒。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把这里踏得日趋繁盛,很快崛起为一个商埠林立的小镇。随之,这里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荒难也成了繁荣的兄弟觊觎在这里。悲风腥雨中,它屡经劫难屡经灭顶之灾,但它没有泯灭,犹如野草的根盘在自身腐尸的滋养中次次作短暂的眠息重新蓬勃起来。
这里地杰人灵英才辈出,从学馆的翻修可见一斑。
划时代的一次翻修是学馆弟子大太监肖禄所为,学馆修成了拔台卷檐硬山屋顶的庙堂式建筑。不过,他办学的功德抵不去深重的罪孽,到头来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结局,流传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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