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午,室内垃圾大清理又弄出蒸蒸腾腾的尘土,他再也熬不住浑身刺痒,拖着又疲又乏泥鳅般的身子来到井边,汲上桶凉水一阵大洗。这仲秋不是盛夏,井水给大汗中的他的爽凉快意竟一直向肌体深处钻去。他浑身一阵收缩颤栗,感到身体轻盈起来,一阵微微的风就能把他吸上天去似的。他拼命抓住身边的小树,拼命攥紧、攥紧……他分明听到了赵元伦力喊着让他攥得更紧些,让他挺住干下去,又看到沈镇长把一顶漂亮的帽子加到他头上,说这就是转成干部身份的标识。他立时觉得身体高大了许多,闪光的皮肉上,无处不是“干部身份”四个字。他见到原来的同事李友才,想把身份亮一亮,只一想,身上的字如天女散花般向外飘,且如孙悟空的金箍棒长大起来,膨胀得大如斗。李友才羡慕得生嫉妒,拣起根棍子就乱砸,把“份”的“人”字旁全打落。不好,我没有“人”字就不是人了!惊得大汗淋漓,感到体内的一切都向外滋,顺着肢体向下流淌……他又感到身体有了重量心想不会被风刮去了,颓然坐到地上,全身剥肋离骨般的疼痛告诉他,再干下去身体难支。
两个片长一齐找来抱怨他偷懒,他只得强支起了身子回去,再干起来丢三拉四,引得两个片长调笑着向沈镇长告状。沈镇长还是很宽杯很体谅的,让累了就歇着。王永禄受此优待,涌上感激之情,马上记起所受的表扬,同时记起赵元伦让拿出点干劲给镇长个好印象的忠告,咬着牙干下去。
完工时,沈镇长对他们没机会吃他的饭报歉意,约他们到饭馆喝庆功酒,两个片长都因有急事无法满足沈镇长的心愿,王永禄因赵元伦早为他在小学机关里设下宴席,只好对不起镇长大人了。他回到机关时,不但酒宴摆好,陪客孙仲来已到。
赵元伦一声吆喝,刘六、耿会计等大小人等四五个围上桌来,齐恭维几声来宾孙书记,赵元伦指使王永禄把酒温好一一斟上来。因为赵元伦有告诫,让汲取喝酒出事的教训,王永禄虽看着别人喝心里痒痒的却说早戒酒了,充当了专为他人斟酒沏茶的角色,一直伺候着这几人喝得金乌西坠斗转星移,酒话、茶话、闲话、忙话说不尽。孙仲来特别有兴致,端着王永禄伺候上来的茶水谈不尽必要的话,说不尽无必要的辞,天南海北的一通扯,又扯回乏了味的教改上来。
“教改、教改,改坏了我这样无能的。”孙仲来肿着眼咂巴一下嘴冒出这么句话。
“老孙,中心中学的第一领导人还是你嘛。”赵元伦道。
“这么个受气的差还不如老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