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菲律宾。这位菲律宾女佣的眼睛并不讨人喜欢——至少不讨徐淼的喜欢——他觉得她的眼睛像蛇瞳,在太阳下闪着阴阴的恶毒冷光。事实上这位女仆态度很温和,可他在这样的目光里无法安心阅读或者入睡,因此他放空地盯着屋门。
屋门是实木材质,古老精致的雕花不肯放过一处门楣;同样颇具爱德华时期风格的花纹攀爬着整栋建筑的门窗甚至桌椅,它们像这座建筑一样,仿佛金字塔里穿着华丽的沉重裹尸。
他是中国人,黑眼睛,黑头发,自小会说汉语,尽管直到十岁之前都未曾踏足祖国的土地。但生活在这里或那里对当时的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他的记忆仅限于沉闷的房间、不苟言笑的佣人、总在与男人调笑的母亲、学校和车内。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六岁那年他和哥哥一齐入学,母亲替他回绝文化课之外的一切活动,因此在当时他很羡慕同胞兄长。
那时候每天的乐趣就是等待哥哥回家,他会给他讲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有时还会给他看学生们打曲棍球或者游泳的照片。
“等你的心脏好一点,你也来跟我们玩。”哥哥私下里跟他说汉语。
有些事情即便是小孩子也能明白的,比如谁于主位谁于次位,他对此十分清楚:哥哥是被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他不是。但他并没有因此沮丧,反而感到很轻松,因为他知道那样会失去大部分自由——看看父亲就知道了,长久地与家庭分离,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哥哥是个看似稳重,实则不安分的人,有时候会偷偷带他出去玩。因此在哥哥去世前的叁个小时,他们如往常一样骗过管家和佣人们,哥哥说诺尔河今天有艘邮轮上举行庆典,这条船会绕城一周,十分漂亮:“你应该看看,而不是总闷在屋子里。”
叁个小时之后,一辆失控的货车冲向人群,车速并不快,因此多数人安然无恙——但徐淼不能跑步,他钉在地上,心脏骤然绞痛,他看向戴着耳机毫无察觉、仍在盯着邮轮的哥哥。
“嘿!那边的男孩!”有个男人在混乱中拉了徐淼一把,他终于能动弹了,可他还要——
已经迟了,货车悲鸣着冲着哥哥碾过去-
他一瞬不瞬盯着门,想象有一条苍白花枝顺着门慢慢往上爬,像伶仃的节肢动物伸出根须——那便是它的触须。这是一枝悲怆的花。他想象纤细死白的枯叶卷住门把手,将自己牢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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