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联成一片。他自己已成火人,火至眉,
眉焦;火至发,发响;火至唇,唇上酒燃起,如吐火判官。
忽然,拍,拍,拍。。连珠炮响。排长刚睁眼,鼻上一“双响”,血与
火星并溅;起来,狂奔,脚下,身上,万响俱发,如践地雷。营副不及立起,
火及全身,欲睁眼,右眼被击碎。
苟先生惊醒,先看架上行李,一部分纸包已烧起,火自上而下,由远
而近,若横行火龙,浑身火舌。急起飞智,打算破窗而逃,拾鞋打玻璃,玻
璃碎,风入,火狂;水獭领,四卷五篮,身上,都成燃料。车疾走,呼,呼,
呼,风;拍,拍,拍,爆竹;苟先生狂奔。
小崔惯于旅行,闻声尚不肯睁眼,火已自足部起,身上极烫,烟土烧
成膏;急坐起,烟,炮,火光,不见别物。身上烟膏发奇香,至烫,腿已不
能动,渐及上部,成最大烟泡,形如茧。
小崔不能动,张先生醉得不知道动,乔先生狂奔,苟先生狂奔,排长
狂奔,营副跪椅上长号。火及全车,硫黄气重,纸与布已渐随爆竹声残灭,
声敛,烟浓;火炙,烟塞,奔者倒,跪者声竭。烟更浓,火入木器,车疾走,
风呼呼,烟中吐红焰,四处寻出路。
火更明,烟白,火舌吐窗外,全车透亮,空明多姿,火舌长曳,如悬
百十火把。
车入了一小站,不停。持签的换签,心里说“火”!持灯的放行,心里
说“火”!
搬闸的搬闸,路警立正,都心里说“火”!站长半醉,尚未到站台,车
已过去;及到站台,微见火影,疑是眼花。持签的交签,持灯的灭灯,搬闸
的复闸,路警提枪入休息室,心里都存着些火光,全不想说什么。过了一会
儿,心中那点火光渐熄,群议如何守岁,乃放炮,吃酒,打牌,天下极太平。
车出站,加速度。风火交响,星花四落,夜黑如漆,车走如长灯,火
舌吞吐。二等车但存屋形,火光里实存炭架。火舌左右扑空,似乎很失望,
乃前乃后,入三等车。火舌的前面,烟为导军,腥臭焦甜。烟到,火到,“火!
火!火!”人声忽狂,胆要裂。
人多,志昏,有的破窗而迟疑不肯跳下,有的奔逃,相挤俱仆,有的
呆坐,欲哭无声,有的拾起筐篮。。乱,怕,无济于事,火已到面前,到身
上,到头顶,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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