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紧要的事!”杜亦甫低声的回答。
周石松赶紧点头,表示他并不傻。更进一步的为表示自己精细,他问
了句:“好不好把毯子挂上,遮住灯光;省得又教走狗们去报告?”
谁也没答碴儿,初才子嗤的笑了一声,象一个水点落在红铁上。
杜亦甫又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他长得粗眉大眼,心里可很精细;他
的精细管拘住他的热烈,正象个炸弹,必须放在极合适的地方才好爆发。大
学二年级的学生,功课,能力,口才,身体,都不坏。父亲是国术馆的教师,
有人说杜亦甫也有些家传的武艺,他自己可不这么承认;为使别人相信,他
永远管国术叫作:“拿好架子,等着挨揍。”他不大看得起他的父亲,每逢父
子吵了嘴,他很想把老人叫作“挨揍的代表”,可是决不对别人公然这么说。
夜间十二点,他们常开这样的小组会议。夜半,一豆灯光,语声低重,
无论有无实际的问题来讨论,总使他们感到兴奋,满意。多少多少不平与不
满意的事,他们都可以在这里偷偷的用些激烈的言语来讨论,想办法。他们
以为这是把光藏在洞里,不久,他们会炸破这个洞,给东亚放起一把野火来,
使这衰老的民族变成口吐火焰的怪兽。他们兴奋,恐惧,骄傲,自负,话多,
心跳得快。
杜亦甫是这小团体的首领。“有紧要的事!”他又说了一句。看大家都
等待着他解释,他向前探了探身,两脚妥实的踩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