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甫低着头说。
“他没笑你,老杜!”周石松很欢迎有人说句话。初济辰没言语,象是
没听见什么似的。
“不管他笑我没有,我必须对你们俩说出来,要不然我就憋闷死了!”
杜亦甫把头抬起来,看着他们。“我无须多说什么,只有俩字就够了:我怯!”
“以卵击石,勇敢也是愚昧!”初济辰笑了笑。“即使你说的一点不错,
到底我还是怯!”杜亦甫的态度很自然了,象吃下一料泻药,把心中的虚伪
全打净了似的。“我也说不上我是怯,还是勇,反正我就是没主意!”周石松
也微笑了一下。
全不再言语了,可是不再显着寂寞与难堪,好象彼此已能不用言语传
达什么,而能默默的互相谅解。
他们就那么坐了一夜。
第二天,消息缓和了许多。杜亦甫回了家。他急于要看看父亲,不管
父亲是受了惊没有,也并不是要尽什么孝道,而几乎是出于天真一点什么,
和小孩受了欺侮而想去找父亲差不多。平日他很看不起父亲,到现在他还并
没把父亲的身分提高多少,不过他隐隐的似有一点希冀,想在父亲身上找出
一些平日被他忽略了的东西。这点东西,假若能找到,仿佛就能教他有一种
新的希望,不只关乎他们父子,而几乎可以把整个民族的问题都拉扯在内。
这样的拉扯是可笑的,可是他一时象迷了心窍似的,不但不觉得可笑,反而
以为这是个最简单切近方便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只须一见到父亲,他就马上
可以得到个“是”或“不”;不管是怎样,得到这个回答,他便不必再悬着
心了。
他不愿绕着弯儿去原谅自己,可也不愿过火的轻看自己,把事情拉平
了看,他觉得他的那点教育使他会思索,会顾虑,会作伪,所以胆小。他得
去拿父亲证实了这个。父亲不识字,不会思索顾虑与作伪,那么就天然的应
当胆粗气壮。可是,父亲到底是不是这样呢?假若父亲是这样,那么,他便
可以原谅自己,而且得到些希望。这就是说,真正有骨气的倒是那不识字的
人们,并不必等着几个读书人去摇旗呐喊才挺起胸来——恰恰和敌人们所想
的相反。果然要是这样,这是个绝大的力量。反之,那便什么也不用再说,
全民族统统是挨揍的货了!他得去看父亲,似乎民族兴亡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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