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的忠
诚,消极的他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积极的他要事事对得起良心与那二百元
的报酬——他老愿卖出三百元的力气,而并不觉得冤枉。这样,他被大家视
为没有前途的人,就是在求他多作点事的缘故,也不过认为他窝囊好欺,而
绝对不感谢。
他自己可并不小看自己,不,他觉得自己很有点硬劲。他绝对不为自
己发愁,凭他的本事,到哪里也挣得出二百元钱来,而且永远对得起那些钱。
维持住这个生活费用,他就不便多想什么向前发展的方法与计划。他永远不
去相面算命。他不求走运,而只管尽心尽力。他不为任何事情任何主义去宣
传,他只把自己的生命放在正当的工作上。有时候他自认为牛,正因为牛有
相当的伟大。
平津象个恶梦似的丢掉,老范正在北平。他必须出来,良心不许他接
受任何不正道的钱。可是,他走不出来。他没有钱,而有个必须起码坐二等
车才肯走的太太。
在彩珠看,世界不过是个大游戏场,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须穿着高
跟鞋去看热闹。
“你上哪儿?你就忍心的撇下我和小珠?我也走?逃难似的教我去受
罪?你真懂事就结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怎么拿?先不用说别的!你可
以叫花子似的走,我缺了哪样东西也不行!又不出声啦?好吧,你有主意把
东西都带走,体体面面的,象施行似的,我就跟你去;开开眼也好!”
抱着小珠,老范一声也不出。他不愿去批评彩珠,只觉得放弃妻子与
放弃国旗是同样忍心的事,而他又没能力把二者同时都保全住!他恨自己无
能,所以原谅了彩珠的无知。
几天,他在屋中转来转去。他不敢出门,不是怕被敌人杀死,而是怕
自己没有杀敌的勇气。在家里,他听着太太叨唠,看着小珠玩耍,热泪时时
的迷住他的眼。每逢听到小珠喊他“爸”他就咬上嘴唇点点头。
“小珠!”他苦痛到无可如何,不得不说句话了。“小珠!你是小亡国
奴!”
这,被彩珠听见了。“扯什么淡呢!有本事把我们送到香港去,在这儿
瞎发什么愁!
小珠,这儿来,你爸爸要象小钟的爸爸那么样,够多好!”她的声音温
软了许多,眼看着远处,脸上露出娇痴的羡慕:“人家带走二十箱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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