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男人。我全身的骨骼在发抖,我全身的血液在奔突,血液撞击着骨骼像海浪拍打着岸。我的眼泪流出来了,我想说话,我想妥协,我想对他说,你等我长大不行吗你等我长大不行吗?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说这句话。在我真正长大以后,我还在说这句话。
我听到我的身体里有一种怪异的声音,鸽子一样咕咕地叫着。有一只鲜红的柔软的类似于舌头的东西,在我的心上舔舐,一下,两下,三下,我的心就化了。我缓缓地转过身来,我想嗅嗅他。我一吸动鼻翼,就水草一样倒伏。
几乎是同时,警报响起了,警报解除了。老师拉起我的手说,走。
我跟在他的身后,跌跌撞撞。
我在攒钱,我给刘苏子买宝塔糖刚花完了攒下的钱。我一分一分地攒,攒到七分的时候我等不及了。我跟父亲要了一斤全国粮票说要换瓜籽吃。她把这一斤全国粮票卖了五分钱,我到商店买了一斤煤油。晚上我和父亲弟弟睡在床上,听得母亲从地震棚里发出的嘎嘎的笑声。不一会儿院子里就腾起冲天的火光。只听得女人们像老鼠一样叫起来,还有一个声音是老师的,他用很大的声音喊,绸子呢绸子在哪儿?父亲跳起来要出去,我扑到父亲的怀里哈哈笑着,我说爸爸我们睡觉。爸爸用他瘦弱的身体把我搂紧,我能感觉到他的骨头在瑟瑟发抖。父亲是个胆小的人,他在向我妥协。在我的一生中,我无数次地利用了父亲。我用父亲的手把我捡回来,我在父亲的胳膊上度过童年。我在母亲面前毫无道理地亲近父亲,就是想让我的母亲难受。可单独和父亲在一起时,我几乎看都不看他一眼。
放火的事是我求刘苏子帮的忙。放学的路上,我一直等着他,我结结巴巴说了我的想法,他没问我为什么。刘苏子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多少年后,他都认为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
母亲知道这事情是我干的。她把我的衣服扒光,把床上的被子褥子拿走,不留一根布丝儿,让我赤条条地在地上站着。母亲剥我衣服的时候,我没有反抗,我垂着双臂,射出我的目光,我想用我的眼睛杀了她。我用双臂抱住自己白哗哗的身体,我羞耻到了极点。我的身体为什么让我这么难堪啊。是的,我就是这样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到这个家庭里,我的父母亲给我穿上了衣服,让我在衣服里无畏地长大。我应该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