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的……印象派?”我简直不能忍耐了,我站起来不耐烦的对他说∶“印
象派是十九世纪的一个派别,跟现在的抽象派没有关系,你不懂这些就别来医我,
还有,我还没有死,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珍妮跟我的关系不是病,不是病,我
明白,我确实明白的,我只是体质虚弱,我没有病。
珍妮仍是时时刻刻来找我,在夜深人静时,在落雨的傍晚,在昏暗的黎明,在
闷郁的中午……她说来便来了,带著她的歌及她特有的气息。一次又一次我跌落在
那个虚无的世界里,在里面喘息,奔跑,找寻……找寻……奔跑……醒来汗流满面
,疲倦欲绝。我一样的在珍妮的歌声里迷失,我感到头落的狂乱,我感到被消失的
痛苦,虽然如此,我却从那一刹那的感觉里体会到一种刻骨铭心的快乐,一种极端
矛盾的伤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沉醉在那个世界里不能自拔,虽然我害怕,我矛盾,
而我却诉说不出对那种快感的依恋。夜以继日的,我逃避,我也寻找,我知道我已
经跟珍妮合而为一了,我知道,我确实知道。“珍妮!珍妮!”我轻喊著,我们合
而为一了。
照例,每星期二、五是我打针的日子,晚上,我拿了针药,关照了家里一声就
去找那个从小就照顾我的医生━━张伯伯。张伯伯关切的注视我,他说∶“妹妹,
你又瘦了!”我就像犯罪被揭穿了似的恐慌起来━━我做错了什么呢?━━我低下
头嗫嚅的说∶“张伯伯,我失眠,你知道,我经常睡不著,安眠药没有用━━”他
抬起我的下巴,轻柔,却是肯定的说∶“你不快乐,为什么?”
“我不快乐?是吗?张伯伯,您弄错了,我快乐,我快乐……真的……我不快
乐真是笑话了。珍妮来了,你知道,珍妮来了,我满足,我满足……虽然我不停的
在那儿跑啊!跑啊!但我满足……真的……痛苦吗?有一点,……那不是很好?我
━━哦!天啊,你不要这样看我啊!张伯伯,我真的没病,我很好……很好……”
我发觉我在歇斯底里的说个不停,并且泪流满面,我抑制不住自己,我不能停止的
说下去。张伯伯默默的拉著我的手送我回家,一路上他像催眠似的说∶“妹妹,你
病了,你病了,没有珍妮,没有什么珍妮,你要安静,安静,……你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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