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高一点。她看见人群的头顶上摇晃着皮带和棍子,操场上的浮土从人缝里扬起来,涩涩地沾到舌头上。
霍光德神情紧张地想了想,上前一把抢过赵泉手里的喇叭,又弯腰从人群的头上拽过一根木棍,塞到赵泉手上,在他耳边大声喊了句什么。
赵泉一惊,两眼惶恐地看看台下骚动的人群。
霍光德转到“渣子”身后,伸手揪住他的头发,一脚踹在他腿弯上。笤帚疙瘩立刻弯了,双膝跪到台上。霍光德一边按住他,一边转头盯着赵泉。
嘶叫无声 三(5)
赵泉急促喘着气,移到父亲身后,慢慢举起棍子。
场内忽然静下来,人们都屏息盯着台上。肖红军不自觉地狠狠攥住霍强的胳膊,踮起脚尖看着赵泉。
台上的霍光德殷切地望着赵泉,朝他使劲点点头,那神情就像一个伸手等在滑梯下边的父亲。
赵泉手里的棍子终于在空中划了个难看的弧线,软塌塌地砸在父亲背上。
那一刻,肖红军想象着棍子砸到身上该是什么样的声音,可她没听见,只听见人群里“轰”的一声。
霍光德放开“渣子”,双手举过头顶使劲鼓掌。场内随即掌声雷动。
而此时,赵泉呆愣地看着父亲的头从霍光德松开的手里缓缓坠向地面,脚下的台子“砰”的一震。他昏过去了。
这之后,赵泉的父亲又被揪斗过几次,赵泉没再出现,平时在院里也看不见他了。后来肖红军听说,他妈送他去了山西舅舅家,从此再没回来。
“渣子”在病床上熬到第二年夏天,悄悄死了。
那天的批斗会一直开到中午。人都散了,学院的其他角落又热闹起来。肖红军和霍强没走,坐在台子上,两脚搭在台边晃荡着。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操场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走吧,有点儿饿了。”霍强说。
肖红军没吭声,回头看看台上某处,那大概就是“渣子”倒下去的地方。她还在想着赵泉高举棍子的模样,总想和他平时脸上那种尖酸的坏笑联系起来。可她脑子里越想越乱,后来竟连赵泉的长相都模糊了。她跳下台子,掸了掸鞋上的尘土,默不作声地往家走。
霍强跟在一旁,拿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路上什么都没敢说。
《嘶叫无声》第二部分
嘶叫无声 四(1)
过了没多久,来了寒流。干燥的冷风在学院里窜来窜去,大字报在墙上待不住了,满院子飞。
学院、附中、附小和幼儿园早都停了课,印刷厂也停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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