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局长的老上司出面说情,就必须实施新的爆破。可是他千辛万苦带来的洋手榴弹只剩下四个了,是留着炸谢礼民用的,千万不能动。二十响只剩下两条,也是战备物资。土手榴弹倒还有几个,但威力有限,恐难奏效。想来想去,只有请客吃饭这条路,这是在远西社会上求人帮忙时最有效的捷径。可是李乔林自己都在食堂里吃饭,要请客又谈何容易?不错,这次他从上海带了点炸药来,可以凑合着摆一桌菜,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单身汉,恐怕请了也不会来。幸而,李乔林忽然想到,钱修德最近常到电厂来检查工作、参加会议,只须趁他下班的时候,顺便邀请他到自己宿舍里“坐一会”,不就成了吗?
机会很快就来了。一天早上,李乔林正在局里写材料,听到钱修德无意中说起下午要去电厂开会。他立即丢下工作,赶到自由市场,价都不还,就买了一只老母鸡,提回宿舍马上杀掉,放在取暖用的小泥炉上炖。好在他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宿舍,他自称为“我的孤岛”,不会惊动别人。
炖完鸡,李乔林又蒸香肠、煮咸肉、炒蛋、切鸡。急急忙忙做完,一看表,四点多钟了。他赶紧跑到厂里去,显然,钱修德已经在会议室里了。他就走进旁边的办公室,先是装模作样地向会计和统计员问了几个数字,然后就坐下来聊聊天、看看报,好容易等到五点半,会议室传来一阵乱哄哄的椅子声、脚步声,他急忙跑出来,正碰上钱修德出来。
“钱部长!”李乔林满脸堆笑地喊到。这是远西社会的规矩,百姓见官必须叫官衔,而且要按其曾经担任过的最高官衔来叫,是副职的不能带“副”字,钱修德以前曾任组织部副部长,所以大家都叫他钱部长。
“小李,你在这里啊?”
“是呀,我在这里收几个数字,明天工交办要的。”李乔林说着,便和钱修德并肩走着。
钱修德是一个又瘦又黑又矮的老头,脸上干瘪得象山芋干一样。他的穿着非常邋遏,经常趿着一双旧布鞋,衣服上染满了酒痕和油迹。他喜欢三、四件中山装一起穿,风纪扣和领扣都不扣,里面的领片一层贴一层地全部翻出来,堆成整整齐齐的、鼓鼓囊囊的一厚迭,高高地、紧紧地裹住头颈。
一出厂门口,李乔林就搀住钱修德的胳膊,低声说:“钱部长,到我宿舍去坐坐。”
“不啦,我要回家去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