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河,面积有两个篮球场大。井场中间矗立着一台亮光黄油漆的崭新抽油机。两个被涂成赫红色的储油大方罐也并排高耸在青石台基上,俨如神气活现的一对孪生兄弟。一溜儿五颜六色的小汽车把井场围了个严严实实。除了高县长的奥迪车,这里面还有一辆糖块般晶莹的红色桑塔纳,一辆花花绿绿愣愣正正的北京切诺基,一辆宽轮大屁股威风凛凛的日本三菱越野车,甚至还有一辆底盘可升可降的沙漠王子。这些车名都是从照井工小牛口里说出的,好像经如此一念叨,嘴巴都过瘾了,一副神秘样儿。小牛在延安七里铺学过半年汽车修理,现今他身上还藏着一块从一辆东风标志车上偷来的车标。这块车标是用亮闪闪的不绣钢精雕而成,那是一只美洲狮,站起来和人一样粗胳膊粗腿还要打架。每当与杏子村的村民谈到那段难忘的经历,小牛就会从腰带里拿出来,向大家眩耀一下。
仔细看看,在这些形形色色花里胡哨的汽车里还有一辆白色2020s北京吉普。这车虽然不甚起眼,但崭新,看上去方方正正、结结实实,灰色的雨蓬帆布也撑得紧紧绷绷,而且挂的还是京牌。
这会儿说话的当儿几个身穿桔黄工装的钻井工人手拿扳手,仍如蚂蚁一样在抽油机上爬上爬下做最后的调试。井场边上蓝色活动板房上还挂着一条红布白字条幅:“热烈祝贺杏1井建成采油”。村长小白家那个杨木条桌也被搬来做讲台。别看桌子年代久远、烟熏火燎、油麻咕咚,可盖了一床簇新的粉红芍药牡丹金鱼床单,一切就显得喜气洋洋。这床罩是小白婆姨赔嫁时带来的,一直压在箱底没动过。
高县长现在就站在这个用粉红芍药牡丹金鱼床单装饰的讲台旁首先致辞。他五十出头,大嘴巴、大鼻子、大眼上一大疙瘩浓眉,额头间密密麻麻的皱纹如同铁铸,说话呢也粗喉咙大嗓子。高县长穿一件宽大的黑西服,衣扣随随便便敞着,那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的劲儿,俨然是一位中流砥柱的船长。
“同志们,老乡们,今天是我们高奴县一个喜庆的日子。北京康格集团在我们县进行石油开采,第一口油井就要抽油了。让我们向他们表示热烈地祝贺!……”
一阵掌声从长满酸枣刺的山坳间、光坦坦的井场上响起来了。这声音虽然热烈,但总让人觉得生硬,甚至有些紧张。大概从未听过这种陌生的声音,几只野鸽从半山腰崖畔的圪针丛里突然惊起。它们鼓动翅膀发出日日的响声,接着就在杏子沟里来回飞翔起来。
“同志们,你们都知道,我们县地处陕北高原,是革命老区,但我们县也是一个著名的国家级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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