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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大锅在堂屋正中央烧了一晌午,日头偏西,这头大肥猪才烂,姥姥
家门口已是水泄不通了,大人、孩子,能来的都来了,姥姥回忆说:“那口
猪也真是通人情,没吭几声就咽气了,这锅肉简直是奇香,这辈子再没闻过
那么香的猪肉了。”
姥姥说,她都记不得是谁先动了手,反正不大的功夫,锅底就朝天了,
姥姥和姥爷谁也没摊上一口,可那一夜他们睡得特踏实,直睡到大雪堵门才
起来。姥姥收拾着散落在院子里的猪骨头,看着蹲在石台上抽烟的姥爷,“哦,
他爹,这才想起来,启锅的时候,该再加一勺子盐。”
我记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姥姥最小的儿子在部
队当连长,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为救别人牺牲了。部队派人来给姥姥送遗物
的那天,姥姥所有的儿女都到齐了。他们生怕母亲承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而
出现意外,部队还带了两名医生。姥姥说,那天她一看家里来了那么多首长,
就预感到舅舅出事了。她说,舅舅最近没往家里写信,她这些日子老做梦。
部队首长们望着眼前的这个慈祥的母亲,不知该怎么开口报告这悲痛的
消息。姥姥倒先张口了,“是不是道远在部队上犯了什么错误?”(我小舅
叫倪道远。)首长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大娘,你的儿子是好样的,是
我们部队学习的榜样。。”姥姥说她不记得往下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只记得
那一夜,不到六十岁的姥姥一口后牙全酥了,舌头一碰就往下掉块儿。。
夜里,姥姥点着油灯把舅舅在部队的立功喜报全都拿出来了,她贴了一
墙。一边贴一边自语:“人命一尺,难求一丈,当兵的命不在自己手里,好
哇,你是救别人死的,妈懂得你,好哇,孩子,尽做好事,下辈子你的日子
就好过了。。”只是第二天村里来人要把门上挂的“光荣人家”牌子换上“革
命烈属”时,姥姥坚决不让。
母亲相信儿子没有死。
我的姥姥只上过半年的识字班,可她清楚,认字是天下最有用的,当年
她作主用卖花生种子的钱送我妈妈和舅舅到城里读书,这在那个年代对一个
小脚女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这也是姥姥如今常夸耀自己的一句话:“我要
是当初不逼着你妈妈去青岛念书,认识了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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