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刚屏声静息,伸出两只长长的臂膀,轻轻拥抱了她,同样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既有远古柳下惠的惊世定力,更有西洋堂吉诃德的骑士境界,终于保住了他和她的岌岌可危的圣洁。然而,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不能自持,她自己更已软瘫在他的怀抱里,散了骨头架子一般。杨志刚把她扶到床沿上坐稳,脱离了接触,说,明早不来送你,汽车站离这儿不到两百米远。这儿有一封信,交给黎佳成夫妇,你可以看。我走了,休息吧。
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出门的,当她空寂一人缓过神时,才恢复理智,发觉这个梦好长好长又好美好美,既然是梦,终有梦醒时,终有梦断处,就在此时此处。她把那封信看了不知多少遍,简直可以背诵。他写得很含糊,但她能够读懂里面的意思。她想通了,他是艺术家,艺术家是神仙,他生活在西洋童话里,而她生活在中国通俗刊物和小报中;他不是过日子的,只有我们凡人才讲过日子。他神秘而来,又飘然而去了,只给她留下了虚幻的甜蜜与苦涩,把真实的日子留给了她小芹子,往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日子永远完不了,但每个日子都会过去的,你不过它也要过的。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迷迷糊糊做了很多很多半截子的梦,那些梦,全然没有杨志刚营造的美妙而虚幻的色彩,那些梦,总是支离破碎的,杂乱不堪的,又如同杨志刚的这间旧房子。有人在敲门,是瑞娟大嫂。开了门,瑞娟风风火火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志刚打来电话。小芹子急不可待问道,他说什么?他只问你安全到达没有。小芹子说,没有要回话?瑞娟说,没有。
小芹子的到来,把瑞娟逼到风口浪尖上,既不能无情无义对待杨志刚,把个小芹子丢下不管;又不能让自己的丈夫过分拖累,背上沉重的精神包袱。她偷偷对佳成说,瞎子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