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说,乡下女娃到什么南方打工,我就直翻胃。弟弟最后斩钉截铁说,就这么定,你安心上学,不要管我。我做牛做马,也要让你堂堂正正做个人,过上好日子。小芹子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弟弟最后的这句话,恰恰是她当姐的想说的话。一想到前几年村里的那场悲剧,她只想在这苍茫夜色中呼天抢地大哭一场,才能排遣她心中郁闷的愤恨。
那年,他们村里有个女孩子为了保家庭生活、保哥哥上大学,初中毕业在家呆一年后,便自告奋勇只身闯深圳,说是在香港老板的工厂做工,有很好的待遇,隔几个月就给家中汇来一大笔钱,完全改变了全家的拮据状态,哥哥也宽宽展展读到大学毕业分到外省工作。后来她年纪大了,返乡了,为父母盖了新房,便筹划自己的婚事。亲戚乡邻们似乎听到了风声,背后里冷言冷语热嘲热讽,一辈子不出山的农夫农妇慢慢地总算明白了,赚了大钱的女伢,原来“打”的就是卖身的“工”。在村里,姑娘的地位还抵不上夹着尾巴走来走去的那条野狗,她看上的几个有手艺的农村工匠,尽管是昔日的同学,但没有一个稍稍像样的家庭愿意娶她为媳。最后,只好自带钱财远嫁更偏僻山区为农人妇,常年不得回娘家。哥哥衣锦还乡去探望妹妹,莫名其妙遭到父母阻止,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却也并不抬举他这莘莘学子,反而没来由地怪罪他,仿佛是他逼着妹妹走上这条路的,所以,他的学问、文凭、地位都是肮脏的丑恶的。他总算明白了,他今日的一切具有终身洗刷不掉的原罪,为他付出的不单是妹妹的青春和人格,还有从列祖列宗到子孙后代的家族尊严。捅破了窗户纸,叫他入地无门,痛恨咒骂自己不是人。当夜他带着父母永远告别了生他养他的土地。当远山的妹妹赶来看望兄长时,只见大门上一把铁锁,乡邻们不冷不热说了一些情况,妹妹头也不回走了。举家搬迁都不通知她一声,她明白实际上自己被开除了家籍村籍,走到村外山头上一气之下上吊自杀了,两天无人收尸。后来婆家人请求就地埋葬,遭到全村人反对,生怕玷污了这一方地脉,应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古训。这件事对小芹子的家庭、对全村有女儿的所有农户投下了浓重的暗影,自此以后,再没有一个女孩子进城打工了, 除非跟着自己的父亲、兄弟。
几天来姐弟俩互不妥协,谈判没有结果,爹妈的意见雷打不动。小芹子回学校去了一趟,回来什么也未说。不久弟弟径直出外联系打工的事儿去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小芹子悄悄跪在牵满了蜘蛛网积满了尘土的祖宗牌位前,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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