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钧觉得他的语气越来越不妙,便收敛了笑容,清清楚楚地答道:“我是专程来替万大哥办事的,只要事情办成,耽搁多少天都可以。”
“噢!”吴老板沉吟了一会又问:“洪相公,住在哪里?”
“我住在宝源客栈。”
于是吴老板亲自陪着洪钧回到宝源客栈,又要为他具小酌接风。俗语说的是:“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口软”,洪钧伯杯酒之间,只能言欢,不能切切实实替万士弘办交涉,因而点水不漏、绝无通融地谢绝。
吴老板似乎有些快快之意,只好告辞,“洪相公”,他说:“我尽力去想办法;一弄好,马上通知你。”
“什么时候?”
吴老板愣了一愣,然后答道:“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最迟不会过后天中午。请洪相公随时等我的回音好了。”
因为有这句话,洪钧便只好枯守在客栈中。他是怕吴老板随时会再来;如果自己不在,便恰好给了他一个拖延的借口。所以寸步不敢离开。
这是烦煞人的一件事!心挂苏州、烟台两地,而眼前“夷场”中的软红十丈,却又可望而不可即。加以吴老板的态度不可捉摸;而万士弘的难关又不知可能度过?叫人悬念的事是这样子多,以致于一颗心再无踏实的时候,越觉得五月底的天气懊热不堪。
度日如年地守到第二天午后,吴老板满头大汗地奔了来;一进门便将紧握着的一个手巾包打开,里面是两张银票。
“洪相公,我尽力去办,只弄到一万三千银子。力量只有这么多,莫奈何!”
洪钧既喜又惊且愧;原来以为吴老板言词暧昧,似乎看万士弘遭受打击,境况大不如前,起了异心。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
“我的情形,可以跟洪相公谈谈— ”
据吴老板说,当他的茶庄濒临倒闭时,亏得有万士弘所借的一干银子,方能撑住门面。使他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自己昂起头来去闯,没有过不得的关。因有这番信心,才能大胆地下手捕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是他偶然听到一个在洋行里的朋友谈起:“南北花旗开仗,棉花收成又不好,所以英国、印度都要到上海来采办花衣。”吴老板是松江人,对于“花行”的情况,相当熟悉。松江、大仓一府一州所属滨海出棉花的地方,每年在收割之前,便先抛售期货,名为“兜包”。他心里在想,既然洋商要来收买,花价一定会大涨。而且,不必等洋商到,只要消息一传开来,行情立刻就会有大变化,所以要抢得快。
主意打定,随即动手,贱价卖掉茶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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