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行程,尤其是二月初十前后,在泰安与蔼如的约会。很显然的,蔼如订下此约,别有用意;当时心照不宣,不作表示,而衷心希望能不再受她的惠。可是,就眼前的情形来看,多半是不能不出此“下策”了。
果真出此下策,还须先有一番安排。洪钧心想,自离烟台以来,除却闱后寄过那四首集旬以外,别无书信;现在倒正是该写信的时候,不妨在细叙离情别懦之际,顺便提上一笔。蔼如本来有心,自能会意。这一来,正月初动身,就只要筹措到山东的盘缠,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主意一定,随即动手。提笔写了两行,忽然心神不定,是突然想到了老母的病情。同时觉得,这封信应该背着妻子写。因此,毫不考虑地将已写下了“蔼如贤妹妆次”这个称呼的信笺,撕成两片,捏作一团,抛入废纸篓中。
“怎么样?”等妻子回房,他迎上去问。
“吃了‘午时茶’,睡着了。”洪太太说。
“出汗没有?”
“一定会出的。”
“能出汗就不要紧。”洪钧舒了口气,“明天请陆家伯伯来看看。”
他口中的“陆家伯伯”,名叫陆懋修,是康熙年间的状元陆肯堂之后。陆懋修的祖、父与他本人,都懂医道,著有医书,说起来是“三世儒医”。陆懋修的儿子陆润库,是洪钧的好朋友,所以称他“陆家伯伯。”
“陆家伯伯,”洪太太停了一下说,“医德是好的。”
这是说:医德虽好,医道并不见得高明。“又不是什么险症,”洪钧答说,“无非滞感停食之类的小毛病,陆家伯伯怎样不能看?”
“是。”洪大太顺从丈夫,“明天一早去接陆家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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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接到洪钧寄自江宁的那四首集句,却非“供得几多愁”,而是如他所预期的,颇能为蔼如排遣寂寞。急景凋年,望海阁中不似平时那样热闹。她学画读书,供花焚香之余,一天总要好几遍取出洪钧的诗笺来玩味。
常常萦绕在她心头的,是“远书归梦两悠悠”这一句。诗中的意思很明显,是在盼望她的书信;她亦很想写封信,谈谈别后的境况,尤其是要问一问发榜的消息。计算日程,应已回到苏州;她也有他圆峤巷的地址,但总觉得贸然寄信到他家,似乎不甚相宜。因而迟疑不决,成了一桩心事。
心事终于解消了——年初五接到洪钧的信,厚甸档地,接到手中,心里先就有掩抑不住的喜悦,急急回到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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