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这很重要。每次,我被挤得失去重心,挤得想骂娘,挤得想脱下高跟鞋去敲“他们”的脸。突然之间,就会闪现出你的背影。远远地,像一声口哨,微渺,却明亮。于是我也想挤出人群。也开始接受,孤独对于人生,是多么灿烂的事。
陈 朗
◎19 一平、James和他自己(1)
一平觉得饿了。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他才刚起床。如果不是饿了,他恐怕还是不会起床。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迷迷蒙蒙,两只脚反穿着拖鞋,站在厨房里,好像迷了路一样,不知所措。
他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了。早饭,对,早饭。
他拉开冰箱的门。What a desert。他想。
然后他打开橱柜。看见一袋麦片,很高兴。把它拿出来,一拿才知道,是空的。他气恼地把它扔到一边。他又打开另一个橱柜,在橱柜的最顶层,他看到一盒饼干——还是他去年在上海买的。于是他搬来一个凳子,站上去,把它拿下来。他站在凳子上,对着它横看竖看了一会儿,还嗅了嗅,决定这玩意儿不能吃了。他又从凳子上爬下来。坐在凳子上发愣。
哈!他大声笑了一下,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他妈当了这么几十年的单身汉,还是没学会。他想。
算了,就喝酸奶吧。冰箱里还有一瓶剩的酸奶,他决定把那点酸奶当作自己的早饭。
“一送里个红军,该子个下了山 ——”一平大声唱起了革命歌曲。一平是研究中国革命文学、电影的,所以他看了很多中国的革命电影,学了很多不伦不类的语言和歌曲。这把他的生活和语言搞得很后现代,经常把福柯和白毛女扯在一起。他很热爱周璇,看过她所有的电影,最后才得出他的研究结论:周璇确实没有在任何电影中露出过她的乳沟。他还喜欢中国革命电影的结尾,往往是一个战士站在地平线上,太阳从他的背后放出金光,激昂的音乐当当当当地响起——这让他隐隐地觉得自己的国家错过了很多游戏。他也喜欢引用毛泽东语录,谁咖啡糖放多了,谁开车太快了,都被他指责为“左倾冒险主义”。
于是我们看见这个34岁的、昏昏沉沉的、反穿着拖鞋的、在绝望之中投靠一杯酸奶的、明明是美国青年却不承认自己是美国青年的James同志,大声地在他的公寓里演唱了一首江西老区革命歌曲“十送红军”。
“一送里个红军,该子个下了山,秋雨里个绵绵,该子个秋风寒……”一口酸奶。
“三送里个红军,该子个到拿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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