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0岁的时候,我是不会记得这个人的——最多,最多记得一个名字:詹天,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将记不得他的脸、他的眉、他的一颦一笑,我将记不得我一生第一个爱上的男子……然后,我只能静静地死去,如他一般,静静地死去,繁尘一梦。
下面我要说的,是我一生最无助的8天。
詹天留给我的是一卷磁带,他说了如下的话:
“小竹,是你吧,当然是你,”他自言自语地问,又自言自语地答,然后,仿佛笑了笑,当然,我都只是猜,我得到的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他接着说:“本来我打算录一段视频给你,但是,我又不希望你留下我的样子,就像那天,我是那么想拥抱你,想拥有你,但是……我不能。
也许,也许,爱不一定必须完成它的终极体验才算是爱。我只能克制自己,祈祷老天,让我们少爱一点。如果那天我们那么做了,你可能一辈子忘不了我,那不是很残忍,很痛苦的事吗?
其实,我不该招惹你,我来西班牙之前就知道我得了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又叫卢伽雷症。这样一种十分怪异的疾病,如果不是自己得了,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记得那个拗口的病名。
那种病,怎么说呢,它会令人一点一点丧失活动的能力,身上各个地方一点一点地瘫痪,脊髓和大脑内控制肌肉运动的神经细胞逐渐死亡,患者最终呼吸肌功能失效导致肺炎或窒息死亡。但患病过程中思维不受影响。
你可能还不是很明白,对,举个例子你就懂了,有一个很伟大的人就患有这种病——霍金,还记得吗?《时间简史》的作者,我们曾一起看过那本书,但是我们都看不懂。他是地球上最了解黑洞的科学家,他是个天才,灾难偏爱天才。他也是个奇迹,他全身瘫痪,却比所有人更洞悉宇宙的深邃,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是小竹,请不要怪我,我没有霍金那般勇敢,也没有他的勇气。我接受不了一个全身瘫痪,最后连脖子都不能动的自己。
来西班牙前,我去了趟美国,医生告诉我,我还有半年时间发病。而现在,半年到了。
我知道我根本不该用我只有半年的生命再来找你、再去爱你,但是……我已经没有亲人,我死之前最想见的人就是你,小竹。
和你一起的几个月,我觉得就算是“天坍了下来,地陷了下去,霹雳种在我的身上,我也再也不怕死,不哀伤,我满心只是感谢。即使你有一天你停止了爱我,那时我的心就像莲蓬似的,都是窟窿,我所有的热血都从这些窟窿里流走——即使有那样悲惨的一天,我想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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