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有人听到一个男的对一个女的说“放心,有我呢”,我直觉那应该是林元对曲扬说的。至于他们对死亡的那种恐惧与挣扎的痛苦,我根本就不敢再多想,他们死时什么样子已无人能想。就这样天使般纯洁善良的两个人,无辜地死在纵火者凶狠恶毒的烈焰中。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纵火者扭曲成令人发指的魔鬼?又该用什么力量使受难者家属得以活下去?
灾难!灾难!一个家庭一辈子只要有一次这样的灾难,剩下的日子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快乐了。尤其是这种人为的灾难,让我无论如何不能面对,我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纵火者。同时,我也知道,曲扬与林元一定是回到了天堂,肮脏的人间本不是他们这种善良纯洁的人该待的地方。
我发起了高烧,一直不退,烧得迷迷糊糊,还梦到了他们,一会儿是在颐和园的情景,一会儿又是曲扬坐在我床头喂我吃药的情景。有时清醒过来,又浑身冷汗,又害怕又难受。
定定在我身边用毛巾给我擦汗,定定不知我与他俩的事,只知他俩是我的好友。
我问定定:“我是不是有愧于心,所以一个劲地害怕。”
定定说:“不是,是他们在想你,死的人越亲近,他想你的时候你就越害怕,都是这样的。”
一头大妞在北京65
对于曲扬与林元的死,我很内疚。有过很多种设想,如果我不是做错了事,当时我一定与他们在一起,那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或者帮助他们一下,他们也许就不用住平房去网吧娱乐。但只是这样想罢了,他们一定选择安于住在贫困的大杂院,而保持自己精神的纯洁,就像曲扬不屑撒谎去得一个名次一样。
他们出事那天,我和定定还有几个朋友正在卡拉OK唱歌,出来的时候,天空中有几滴雨落在我脸上。现在想起来,当我在黑天黑地唱歌的时候,正是他们受难的时候。
想了好久,我也没有给他们的父母打电话,我不知道在这个电话里该说什么。我甚至认为,对他们父母来说,正常的生老病死都是一件好事,只有这种人为的灾难,让人无话可说,无法可话。
正常的生老病死,也许,就已经是一个人的福气了。
曲扬死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不敢关着灯睡觉。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他们。甚至有时不敢看门上的玻璃,总觉得有人在外面往屋子里瞅。我彻底成了一个神经官能症患者。
这件事情,我不能接受,也想不通。最后,我只能把它忘掉。
后来,真的就慢慢忘掉了。
《一头大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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