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了不起的数目,但我可能得因此而吃上一星期的泡面。
挤上了火车,仍然为刚刚的举动觉得兴奋。
打开书包,想拿只笔来写点东西,却看到一张字条和一张千元钞票。
「哥,这1000元给你买台随身听。阿妹留。」
握着那张钞票,突然想起了那个古老的故事:
先生卖掉表给妻子买发饰,而妻子却剪去长发换钱来帮先生买表带。
原来因为贫贱而百事哀的,不仅是夫妻,还有我和阿妹。
南下的列车上,为了我和阿妹的这种可悲的默契,
我的眼泪由台北经过桃园新竹苗栗台中彰化嘉义而到台南。
那次的眼泪,流光了我念大学叁年来因不如意所累积的存量。
大四那年,我叫阿妹到台北补习考夜二专。
「补习费呢?」阿妹问。
『我想办法。』我说。
阿妹後来还是到台北,但我却没机会替她想办法。
因为她到成衣店当店员。
大学毕业後,我直升上研究所。偷个空,我到台北去找老爸。
那晚,我一个人看着电视,身後的铁门开启。
『阿爸,你回来了。』我头也不回地应着。
「我不是你阿爸,我是你阿妹。」阿妹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我回过头,惊讶地望着微笑的她。
然後我们同时大笑了起来。
『阿妹,好久不见。』
「哥,下次千万不要再半路认老爸了。」
『嗯。』
「放假吗?不用做实验了?」
『仪器送修,两天後才会好。』
「嗯。」
就像突然在路上遇见许多年未曾谋面的不太熟朋友一样,
我和阿妹的对话简洁地近乎应酬。
我打量着阿妹,她的头发变得好长,也涂上口红,穿起了高跟鞋。
眼前的这个有点时髦的女孩,是那个说一只鸡有四只脚的笨蛋吗?
我脑海中关於她的档案,竟然已有好几年未曾更新!
原来老天不仅抢走我们相聚的时间,也剥夺我们本来可以共同成长的机会。
我在台南努力成为一个好学生,她却偷偷地长成一个成熟的女子。
那一年,我22岁,阿妹20岁,她不再是小孩。
那天深夜,我仍然独自看着电视。
也许是吵醒了阿妹,也许她一直不曾睡着。她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间:
「哥,肚子饿吗?我炒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