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为“幼稚而夸张的赤裸描写”,如果拿它跟我们时下的情爱小说相比,色情度和文学性都相当一般,真没什么值得多说的。如果拿它与古代流传下来的《金瓶梅》《肉蒲团》《九尾龟》《姑妄言》等相比,那更是无法相比。
回过头去看,那时候实在是太禁锢了,所以这么一本小说才会被如此渲染。当时连保尔和冬妮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搂抱着倒在床上都能让读者激动好半天,《暴风骤雨》当中连接吻都写得晦涩含蓄,弄成一个字谜让读者去猜。而如今小说中男女主人公颠鸾倒凤翻云覆雨也未必能引起多大的阅读兴趣,如果写得不够精彩和精湛,或者与内容和主题无甚关联,读者照样不买账。所以真正严肃的作家在性描写上反而是慎重的,下笔一定要看有必要还是没必要。如果此类描写仅仅只是作料,不过就是为了引起一点刺激和兴奋,那就更应该慎之又慎了。要我说还不如不写呢,免得画蛇添足。但是性绝对不是不可以写,把性作为文学禁区毫无道理,也没有必要。如果性与作品的内容环环相扣,写了性作品因此更加丰盈和丰富,突然中断或故意绕开会造成作品的缺憾之感,那就干脆写透写好。我认为文学的态度应该是迎刃而上的,在这个疆域里应该拆除一切樊篱,而不应该自设障碍。
我读话本已经是高中学生了,功课很紧,我把本该午休的时间用来读那些奇妙有趣的故事,弄得一到下午上课便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印象特别深的是《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故事奇巧却并不给人雕琢之感。里面薛婆受了贿赂撺掇蒋兴哥妻子三巧儿和陈大郎相好一段相当生动,薛婆施计接近三巧儿,总上她家串门,还陪她过夜,她老谋深算,巧舌如簧,一步一步引逗得丈夫出门在外的三巧儿春心荡漾。
婆子一头吃,口里不住的说罗说皂道:“大娘几岁上嫁的?”三巧儿道:“十七岁。”婆子道:“破得身迟,还不吃亏;我是十三岁上就破了身。”三巧儿道:“嫁得恁般早?”婆子道:“论起嫁,是到十八岁了。不瞒大娘说,因是在间壁人家学针指,被他家小官人调诱,一时间贪他生得俊俏,就应承与他偷了。初时好不疼痛,两三遍后,就晓得快活。大娘你可也是这般么?”
这样的文字,实在是诲淫诲盗,风骚无耻,却又灵动率真。它是口语的、民间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简陋粗鄙,相反它清爽秀逸,句句都是实情。笔墨也是难得的练达和精准,人物惟妙惟肖,呼之欲出,不在眼前,犹在眼前,俗气之中竟然一派天真。看得出作者有着深湛的功夫,并且把握着极好的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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